百里蘭依親熱地道:“你來啦?雲(yún)鶇,把昨兒皇上賞的桂花肉脯拿來給表小姐嚐嚐。”
雲(yún)鶇應(yīng)著上了點心,色澤鮮豔,香氣淡雅,有點點桂花點綴其上讓人看著便胃口大開。
百里蘭依道:“這段時間胃口不好,皇上特別讓御膳房做的最是開胃爽口,你肯定喜歡?!弊詮拇蠓蛉怂泪幔砻嫔蠈Ω鹄杩蜌饬嗽S多。
葛黎看著那肉脯心頭像是堵了塊破布,讓她噁心讓她窒息讓她憤怒。她還記得這種肉脯是當(dāng)年自己懷敏俊時孕吐厲害,太醫(yī)和御膳房試了很多種辦法都不行,還是自己想起前世最愛吃的桂花肉脯指點御膳房做了才改了胃口,如今再見卻是爲(wèi)她人做嫁!
她勉強壓住心頭的不適,捻了塊小小地咬了口,卻如吃砒霜。
百里蘭依注意到了,奇怪地道:“怎的你不喜歡?”
葛黎忙搖頭,綻開笑臉道:“娘娘不知道,前幾天姨娘做了好些甜點,黎兒都怕了,再說,這是皇上心疼娘娘,黎兒怎麼敢和娘娘爭?”她扭頭看向冒著嫋嫋白煙的銅鼎,“這香味好好聞!是內(nèi)務(wù)府送來的?”
雲(yún)鶇插嘴,“可不是?皇上最是疼娘娘了,說這香助人安眠最好?!?
百里蘭依一手撫著小腹,而神色中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葛黎瞧著那香半晌,低了眼沒有說話。
待出了引桐殿,站在臺階下,葛黎向荷風(fēng)館的方向眺望著,突然想要迫切地見到西涼昊,或許能從那與敏俊依稀相似的臉上找到一絲安慰。
兩人到了荷風(fēng)館,西涼昊見了她很是歡喜,小白更是撲進她的懷裡用腦袋拱來拱去。
“小白,過來!”西涼昊去揪它的尾巴,罵道:“你這背主的貨!”
小白吱吱叫,直往葛黎的懷裡躲。
一旁管嬤嬤看笑微微地,突然,她輕蹙了下眉,向葛黎走近幾步,嗅了嗅。道:“郡主今兒用了什麼香?”
葛黎道:“沒有,”她想起了什麼看著她,眸光微閃,“嬤嬤是覺得這香味奇怪嗎?”
管嬤嬤坦然道:“老奴曾供職於葛國藥膳坊,對藥草有些敏感?!?
葛黎笑,道:“嬤嬤若是稱第二,想必這世上沒有幾人能稱的第一,是不是我身上的氣味有些特別?”
管嬤嬤讚賞地道:“郡主也是有天賦的,這是一種混了麝香的薰香,氣味極淡,幾乎聞不出來,這種薰香有助眠之效。但是若長期浸染,會造成孕婦落胎,女子不孕,”頓了下了,“此藥七七四十九天就會生效?!?
西涼昊嚇了一跳,忙道:“快去換了衣服,這是誰如此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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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黎確定了心中的猜想,微微笑道:“不礙事,這香雖然霸道不過不是害我的。”擡手揉了揉他柔軟的發(fā)頂,聲音柔和,“今兒的字寫了沒?”
西涼昊微偏了頭有些不滿地看著她,道:“說過很多遍了,不許摸我的頭!”臉兒微紅,鼓鼓的,眼睛亮亮地瞪著自己,那模樣可愛至極。
葛黎心裡又酸又軟又痛,彷彿敏俊就在自己的面前,勉力將淚意壓下,道:“好,以後
我不摸你頭髮了?!蹦潜砬楹驼Z氣如同在哄著一個撒嬌的孩子。
西涼昊非常地不爽,卻又捨不得她難過,下不了臺便哼了聲,扯了小白便往裡面走。
“哎呦,小主子……”何嬤嬤無奈地向著葛黎道:“郡主您別見怪,您想吃什麼,老奴這就去做?!?
葛黎點頭,轉(zhuǎn)身在石桌邊坐下,以手托腮,笑得眼睛成了一條線,道:“我最喜歡吃嬤嬤做的東西,我在這兒等著哦?!?
管嬤嬤歡天喜地地下去了。
葛黎收了神色,靜靜地凝著那飄落的樹葉若有所思。
暗影忍不住道:“小姐,是不是有人對葛妃……”
葛黎微歪頭,道:“是啊,很多人都不想她這個孩子生下來,一旦是個皇子只怕會讓西涼形勢動盪呢?!?
暗影歡喜道:“如果有人做了手腳,倒是省了我們的事了”她眸中殺氣一閃,無論如何,她也不想讓夜慕華留後。
葛黎知道她所想,輕輕一笑道:“他啊,總是步步算計,自以爲(wèi)地掌控著每一個人?!毖哉Z裡不盡的嫌惡和恨意。
暗影一愣,有些不可思議。
葛黎道:“他想要孩子不錯,不過不是現(xiàn)在,因爲(wèi)陶家在邊疆爲(wèi)他出生入死,若是這時候皇子出生,必然要母憑子貴,封后在即,如此怎能讓陶家人心甘情願地賣命?一個後位,吊了太多人的胃口,也會爲(wèi)他謀得最大的籌碼!”她冷冷一笑,枉她前世步步爲(wèi)他謀算,卻不知他是個最精於此道的!
暗影也不禁動容,道:“我們該怎麼辦?”
葛黎淡淡地道:“百里蘭依憑仗的便是這個孩子,若是孩子沒了……”她沉吟著,心裡有了主意,招手讓她貼近,低低地說了幾句。
暗影連連點頭,滿臉的欽佩之色,轉(zhuǎn)身走了。
葛黎依然支著腮,不知道是不是因爲(wèi)那桂花肉脯,她的情緒有些失落,悶悶地。
這時,白影一閃,小白跳到她的面前,滴溜溜的眼睛直往她身上看。再轉(zhuǎn)頭卻見西涼昊站在身邊,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自己。
他道:“你,你怎麼了?”
葛黎搖頭。
西涼昊確信自己在她的眼裡看到了悲傷和失落,心頭抽痛,踟躕著,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道:“我,你以後可以……可以摸我的頭髮,不過不可以在外人面前。因爲(wèi),因爲(wèi)我已經(jīng)長大了!”他挺起胸膛想要自己顯得更加高大些。
葛黎微愕,隨即忍不住的笑意,她柔聲道:“好,以後不在外人面前揉你頭髮了。”
西涼昊眨眨眼,確定似的道:“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可以哦?”
葛黎覺得這話有點奇怪,笑著應(yīng)了聲,摟了小白在懷裡,心情似乎好了許多。
西涼昊笑得狡黠。
前幾天接連下了幾場雨,樹頭上所留的葉子已經(jīng)不多,在寒風(fēng)中蜷縮瑟縮著,風(fēng)吹到臉上有股徹骨的寒冷和涼意。
太陽終於如大病初癒似的露出了一張蒼白的臉。百里蘭依裹著貂毛裘裳,將張臉兒遮在雪白的貂毛裡,袖著手在雲(yún)鶇的攙扶下慢慢地在御花
園裡走著。
杜錦平遠遠地瞧見了,頓住了腳步,目光盯著對方的腹部停了一刻便撇開臉轉(zhuǎn)向了一條稍微僻靜的小道。
迎春默不作聲地跟著,突然,走在前面的杜錦平噓了聲,指著前面小聲道:“那不是葛家丫頭嗎?”
迎春看過去,果然看見在一處花圃看見那略顯得有些胖的小小身影,旁邊那個形影不離的丫鬟正彎腰和她說著什麼。
杜錦平眸光閃了閃,向她使了個眼色便提起了裙襬慢慢地繞到一叢樹後,因爲(wèi)她身材嬌小,這兒又比較僻靜,那對主僕倒是沒有注意到她的靠近。
葛黎咬著指甲,滿臉的糾結(jié),嘴裡喃喃道:“這下遭了,這下遭了……”
暗影無奈地瞧著她,道:“小姐,您能不能不要再這麼繞下去了?到底出了什麼事?您告訴婢子,婢子替您想想辦法?!?
葛黎踟躕著,想說什麼,又極快地往旁邊溜了眼,壓低了聲音,道:“你不知道,我,我闖禍了!”
暗影似乎嚇了一跳,道:“您快說說什麼事?”
葛黎貼近她的耳朵,聲音壓得低卻正好能被杜錦平聽到,“我昨兒到葛妃娘娘的宮殿,娘娘睡了我沒敢打擾她,沒注意摸到了旁邊的側(cè)殿,看到有幾幅書畫還有字,顏色很舊了,奇怪的是,相同的有好幾幅,好像是描摹的……我,我瞧見上面落款有一隻騰飛的葛凰……”
杜錦平頭腦懵地一聲,騰飛的葛凰的圖案是廢后的私印,當(dāng)年她爲(wèi)了栽贓廢后曾經(jīng)利用她的信任偷偷收集了許多她的書信加以描摹,後來廢后被廢殺,從棲凰宮搜出的大量與人茍且和私下調(diào)兵的密旨和書信都是出自她的手。
這些僞造的證據(jù)是夜慕華默許並承認的,畢竟廢后當(dāng)年擁護的人太多,沒有這些逆天的證據(jù)是不可能在極短的時間裡將廢后扳倒並殺害!
事出後,她將所有的證據(jù)都銷燬了,一方面是怕事情敗露,另一方面也是怕夜慕華的忌憚。想不到百密一疏竟然被百里蘭依得了!
她的手腳冰冷,背上卻冒出了冷汗,盯著對方豎起耳朵一動也不敢動。
葛黎苦著臉,道:“本來我偷偷想溜出來的,可是葛妃娘娘偏偏醒了,還召見了一個人,那人的聲音很奇怪,我從來沒有聽過。葛妃娘娘說,她已經(jīng)得了那個女人模仿廢后筆跡陷害廢后的證據(jù),等到時機到了必然要讓那個女人萬劫不復(fù)……”她學(xué)著百里蘭依那憤恨又得意的摸樣。
“小姐,快別說了……暗影顯然嚇壞了,忙掩住她的嘴,扯了她的手,便往外面走,嘴裡絮叨著,“小姐,您聽婢子的,這事不許和任何人說……”
葛黎明瞭,卻依然好奇地道:“我知道,可是,我想不明白那個女人是誰?葛妃娘娘很恨她嗎?……”
暗影不讓她再說下去,拖著她走了。
這邊,如果不是大樹的依靠,杜錦平幾乎要癱了下去,她臉色慘白,雙目無神,腦子裡只有一個聲音,“……她已經(jīng)得了那個女人模仿廢后筆跡陷害廢后的證據(jù),等到時機到了必然要讓那個女人萬劫不復(fù)……”讓她耳朵嗡嗡作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