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昊抱胸,以一種審視的目光俯視葛黎道:“你也想笑?那你就笑吧!”
葛黎沒有笑,徑自去拿了一枚雞蛋,和一個新碗,給他示範(fàn)如何將蛋液打在碗裡。
“喏,這樣就不需要撿蛋殼了。”
西涼昊微微揚了揚眉毛,一臉瞭然之色,聲音深沉道:“原來如此。”
“好了,你快去換衣服吧。然後等著我把飯做好……”
“我去換衣服,然後來跟你學(xué)做飯。”
“你只管好生養(yǎng)著吧,到牀上躺著去!”
“不好。本王這三天,一定要學(xué)會一道菜。”他一臉認真。
“三天?”葛黎不禁多看了西涼昊幾眼,“還給自己定下了時限啊?”
“不僅有時限,還有菜名。鍋——塌——裡——脊!”他伸出一根手指,用指揮千軍萬馬一般的氣勢說道。
“爲(wèi)什麼選這道菜?”
“因爲(wèi)我知道,鍋塌裡脊裡面有雞蛋。我一定要做一道有雞蛋的菜!”西涼昊盯著自己打的混著蛋殼的蛋液,咬牙切齒道。
葛黎看他這副認真的樣子,不忍心打擊他,便笑盈盈道:“好吧,我教你。有志者事竟成嘛!不過,你還是先回去換衣服吧。”
西涼昊這才一臉嫌棄地挽了挽被弄髒的袖子,緩步出門……
葛黎望著他的背影,眸光透著幾分玩味的心思。此人可比她剛剛結(jié)識的時候有意思多了,恰恰是他的不完美,把他整個人都變得生動了,也讓她不由自主地更加疼愛了。
不多時,西涼昊便回到了廚房。葛黎遣走了一切閒雜人等,可不能再讓別人看了攝政王的笑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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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拿刀的姿勢開始,從一顆細小的蔥花講起……葛黎饒有耐心地充當(dāng)著老師的角色。
西涼昊也饒有興致地當(dāng)起了學(xué)徒,他說:“人云,治大國如同烹小鮮。本王這還是第一次認同了這個道理。”
“原來攝政王是來體驗哲理的,心思還在治大國上吧?”
“娘子果然懂我。”
“那你說的三天時間,是否也是算準(zhǔn)了三日之後會發(fā)生什麼事情呢?”
西涼昊眸中掠過一絲驚訝之色,輕淺地彎了彎脣角道:“又被你言中了。”
葛黎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副老成的模樣,“我就知道,攝政王下廚,其中必有古怪!”
“哪有古怪啊?我其實就是想趁著自己最近空閒,爲(wèi)娘子做一道菜而已。”他暖暖地笑道,“一道特別有愛的菜。”
“哎呀!”葛黎忽然聞到糊味,驚跳道,“雞蛋都糊了!這哪是特別有愛啊,簡直是特別黝黑!”
西涼昊看著鍋裡面烏漆墨黑的東西,起先是笑不出來的,但是沒過多久,他驟然開懷大笑,把在一旁收拾殘局的葛黎嚇了一跳。
她圓瞪著杏眼,嗔怪道:“你這是神經(jīng)反射弧太長嗎?居然現(xiàn)在才笑,怎麼反應(yīng)這麼慢啊?”
“我忽然覺得,你剛纔倒掉的蛋有一點像西涼凱鋒的臉,因而……哈哈哈!”
看西涼昊樂不可支的樣子,葛黎幾乎預(yù)知了三日之後即將發(fā)生的事會與西涼凱鋒有關(guān)。可那會是什麼事呢,真叫人好生好奇!
三日的時間裡,西涼昊嘗試了製作鍋塌裡脊不下三十遍。用葛黎的話說,雞都哭了。
他不僅做出了鹹的、糊的、淡的,這些葛黎能夠預(yù)想到的口味,而且還做出了甜的、酸的、辣的……一些她想都未想過會發(fā)生在鍋塌裡脊身上的味道。她不得不承認,西涼昊是一個心思五花八門的人,想的永遠比尋常人多一些,製造可能的機會也就會多那麼一
些。他會傾聽旁人的意見,但最終未必會被旁人左右,一點點的執(zhí)拗和許多許多的自我,綜合成就了這樣的一個他,還有他的鍋塌裡脊。
第三日的晚餐,西涼昊親自端著自稱“特別有愛”的鍋塌裡脊,獻給摯愛的娘子。
葛黎仔細地看了看,用此前被他坑慘的味蕾,謹(jǐn)慎地嚐了一小口……奇蹟就這樣發(fā)生了!她以爲(wèi)“笨手笨腳”的他是一定做不來的,沒想到他居然做的這樣好。
“如何?”他瞪大眼睛,滿目期待之色。
“攝政王以重傷之軀,親自下廚,已經(jīng)讓黎兒銘感五內(nèi)了。你用了三日時間,就從一個不認識平底鍋的攝政王變成了能夠獨立下廚的居家男士,決心與行動皆值得表彰。”葛黎豎起大拇指道,“真棒!”
“是不是特別有愛啊?”他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比娘子自己做的好吃吧?”
他怎麼可能比她做得好吃呢?不過,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她做夢都沒夢到過自己也會吃到特別有愛的食物。當(dāng)那濃濃的愛意在口中蔓延至心間,葛黎直把眉目笑彎,甜蜜言道:“當(dāng)然。謝謝你,親愛的。”
“人家要是晚上纔來呢?”
他輕輕地晃了晃脖子,閤眼道:“那本王就睡一整天。”
葛黎暗自撇了撇嘴,“到底是誰來找你啊?該不會是西涼凱鋒吧?我可不想見他。”
“放心吧,不會是他。”西涼昊慢慢睜開眼睛,目露幾分期待之色。
“看你這樣子,別是太后吧?”
他瞬間像是被噎到一樣,神色顯得頗不自然。
葛黎見狀,輕哼道:“我就知道……哼!”
“娘子莫惱,明日無論是誰,無論那人何時到府,你就只管打發(fā)他走。就算是太后,你也照轟不誤便是。”
“幹嗎?你擺架子啊?”
西涼昊緩緩向上縷著雙鬢,故意爲(wèi)難道:“那個……爲(wèi)夫不是頭部受傷,神志不清嘛!”
“說你胖,你就喘啊!”
“咳!”他目露一絲不悅,看向葛黎。
葛黎自知損他損得有點過分了,便囁喏道:“當(dāng)我沒說。”
他溫柔地握住她的手,叮嚀道:“明日的一切,就有勞娘子了。”
能夠幫他做些事情,這正是她期盼的。所以,對於他的吩咐,她毫無牴觸之心。只不過,若明日來的人是太后,她的確會有些頭疼。
翌日黃昏時分,葛黎抱胸,看著賴牀的西涼昊,“你總這麼躺著不累啊?稍微下地活動兩圈。”
西涼昊翻身,打了個哈欠道:“攝政王缺覺,別吵,本王要休息。攝政王妃,你不妨也來躺一會兒。”
“我纔不上你的當(dāng)。”葛黎輕哼一聲,便走開了。
西涼昊偷瞄著那倔強的小身影離開,無聲地笑了笑。他正笑著,但聽門外有了動靜。
“太后駕到!”
果然是太后!葛黎心裡面咚地一聲,自從她知道太后對她百般加害之後,就對此人產(chǎn)生了比以往更加深刻的牴觸情緒。然而,既然西涼昊吩咐了,她也只好無奈地理一理妝容,硬著頭皮去接駕。
“妾身參見太后,太后萬福。”葛黎跪在地上,恭謹(jǐn)言道。
太后冷冷淡淡地回道:“平身。攝政王呢?”
“回太后,攝政王正在休息。”
“你去喚他起來,哀家與他有話要說。”
“回太后,攝政王說,任何人不準(zhǔn)打擾他休息。”
本就在心底燃著焦急的太后,一聽到這種話,心裡的火焰更加盛烈了,“葛黎,你好大的膽!就連哀家
你都敢攔?”
“不是妾身要攔著太后,是攝政王說要閉門謝客。”
太后以高傲的聲色言道:“葛黎聽旨,速去把攝政王叫醒,帶到哀家面前!”
“妾身遵旨。”葛黎一回身便進了上林苑。
此刻,西涼昊還在牀上呼呼地“睡”著。
“你聽到了吧?太后要見你。”
“不見。”他冷聲言道。
“你出去,自己跟她講。”
“你說本王連日頭疼欲裂,偶爾發(fā)一發(fā)瘋。這會兒剛剛睡下,即便是叫醒了也無法會客,因而任何人都不見。”
葛黎把西涼昊的話帶給太后,太后聞言不禁狐疑地盯了葛黎一陣。
“葛黎,你是不是在耍花樣?”
“妾身豈敢?”
“帶哀家去見他,哀家倒要看一看他是怎麼樣的頭痛欲裂,怎麼樣的發(fā)一發(fā)瘋!”
“這卻不行。”
察覺到太后的手要揚起來的時候,葛黎忽而沉下臉來,她含怒的冰眸似乎在抗訴著什麼……這一個眼神竟讓太后遽然一凜。
“攝政王一旦頭痛發(fā)作,傷害妾身不打緊,若是誤傷了太后,那可是天大的罪過。妾身要保護太后的安全,太后請三思。”
“哀家不信!他怎麼會瘋的?”
“回太后,攝政王頭痛難當(dāng)時,的確是像瘋了一樣。他剛剛睡下,若此時忽然將他喚醒,一旦那頭痛再來,妾身真的……”葛黎說著說著便紅了眼眶,一想到西涼昊渾身傷痛,她自然而然地就難過起來,“真的承受不起他那樣的自殘了。”
看到葛黎的眼淚,太后漸漸地沒那麼懷疑她的話了。西涼昊受傷的事被傳得沸沸揚揚,頭痛也未必會是假的,又聯(lián)想起他最近反常的表現(xiàn),太后問:“他通常何時清醒?”
“這……說不準(zhǔn)。頭痛是隨時發(fā)作的,不分白天黑夜,唯有他睡著的時候纔會好些。”
“下一次他清醒的時候,你必須馬上報知哀家。無論晝夜!”
“是,太后,妾身謹(jǐn)記。”
太后帶著滿腹怨氣,邁著急匆匆的步子離開。
葛黎倏然鬆了一口氣,到西涼昊面前說:“你乾的好事!太后差點就要打我了!”
“我的黎兒冰雪聰明,怎麼會讓自己捱打呢?”
“少來這些花言巧語的。下次她再來,我可不幫你了!”
“嗯。不過,太后走了,娘子你還是要出去幫我擋著。”
“什麼?”葛黎幾乎以爲(wèi)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我沒聽錯吧?莫不是還有人來?”
他咧了咧嘴,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哎喲!”她嘟嘴言道,“早知如此,真該跟你一起睡覺。”
“好啊!娘子又想我了!”西涼昊立刻從牀上坐了起來,抱著那纖細的腰肢道,“快來,快來!”
葛黎用力敲了一下西涼昊的頭,“你的頭不疼了是吧?太后說了,一旦你清醒著,我便要馬上通知她。”
“哦……”他若有所思道,“那就後天吧!”
“真是的,全世界都得聽你的!”葛黎低聲抱怨了一句,一把推開西涼昊。
“全世界聽我的,我聽你的。”他笑瞇瞇地看著她嗔怒的樣子,眸底溢滿了寵溺。
“你哪裡聽我的了?”葛黎白他一眼道,“我讓你娶百里明珠,你可願意?”
西涼昊瞬間失笑,“你還在意那件事?”
心裡面亂糟糟的葛黎方纔也只是信口一提,她沒好氣地回道:“懶得跟你說了。”言罷,便悻悻地走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