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逸寒向他們告別的時候說:“師兄經歷了這生死劫數,身體復原不易,回去好生休養。你有佳人在側,一定能儘快康復。黎兒,師兄雖然看上去傷痕累累,但是他有一顆無比強大的心,而這顆心絕對是你的。從前,珠兒總是私下裡跟我談論西涼國太后與師兄之間的事,她想取而代之,但是我告訴她,這天底下沒有人能取代顧靜怡。然而,現在我得改口了。”
“我可不敢取代太后在攝政王心裡的位置。”葛黎平靜地說,沒有絲毫的膩煩之色,更沒有嫉妒之情。
西涼昊低咳一聲,扯得心口痛了一下,“師弟,這件事,還是我與黎兒慢慢說吧。千萬不要……”他把聲音低了又低道,“越幫越忙。”
雁逸寒會意,輕輕一笑道:“好,那麼祝二位一路順風,改日我去府上拜會,咱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與雁逸寒擦肩而過之間,西涼昊輕輕揚了揚一側眉峰,彷彿提示他什麼。
雁逸寒微微頷首,溫和一笑,“恕不遠送。再會。”
就此,西涼昊與葛黎踏上了歸途。
這一路很順利,他們抓緊時間趕路,只想讓西涼昊儘早回到攝政王府靜養。
是夜,葛明星稀。西涼昊因渾身疼痛而難以入眠,葛黎勸他吃些止痛藥,他卻搖了搖頭道:“睡不著正好可以陪娘子聊聊天。”
“那你陪你家娘子聊天。我困,我先睡。”
“哎,黎兒。你看在我病痛纏身的份上,便不要再負氣了,好不好?”
“病痛纏身,還不是你自己折騰的!”
“是我咎由自取。”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坦然得若明澈的水晶,叫她不由得心疼起來。雖然是他執拗,但若不是她一定要走,他如今也不會落得內力盡失的下場。想到這些,她的心頓時柔軟了許多。
西涼昊輕輕地擦拭著葛黎眼角掛著的淚,“我多希望,你從此以後都是開開心心的。我會努力,讓你做一個快樂的攝政王妃。”
她眸間立刻起了警惕之色,“不提這個。”
“好。”他克服著眉間的糾結,莞爾道,“咱們看星星吧!”
葛黎由著他把手牽了過去。西涼昊在看星星,她卻在體會這隻大手的溫度,它是那麼的暖,讓整個世界都溫馨起來。
許久之後,葛黎睏乏了,輕輕別過臉去看了看西涼昊,這一看剛好一道寒光入眼。在她的餘光裡,天際似乎墜下一道流星,徑直地向他們砸了過來。
西涼昊比葛黎的反應快了一秒,瞬間便把她攬在了懷裡。追影、追風、追雲、追魂的反應就更加快了,他們一直暗中保護著西涼昊與葛黎,平時不見人影,一旦有爲難,他們便會第一時間出現。
廝殺片刻之後,藉著葛光,西涼昊看清來者並不是展北望,瞬間放心了一些。不過,那爲首的也可以說是他的宿敵了。
池遠峰隱約看到西涼昊狼狽不堪的模樣,獰笑道:“這還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嗎?攝政王,哈哈哈,你現在怎麼一副豬樣啊?”
“池堂主,你用陰損的手段毒害太后和黎兒。本王沒找你算賬去,你卻送上門來了!”滿身傷痛的西涼昊強撐著喊道。
池遠峰破口大罵道:“呸!西涼昊,你的內力折損大半,此時還大言不慚,你騙誰呢?就憑你現在這熊樣,還敢跟我算賬?好啊,你來吧!”
西涼昊心想,看來展北望已經把他在展府的經歷傳開了。還好展北望知道的並不是全
部,若是這些人知道他已經內力盡失,不蜂擁而上把他掏心挖肝、抽筋扒皮纔怪。於是,他以蔑視萬物的口吻言道:“對付你這樣的嘛,本王只靠三成功力便足夠了!”
“你!你欺人太甚!拿命來!”
“上!”西涼昊一個手勢揮過去,他的四大暗衛便齊攻池遠峰。
然而,池遠峰並非獨自前來。他抱定主意要將西涼昊置於死地,因而帶了精銳高手不下十名。四大暗衛應對這一批人,並佔不到什麼便宜。這場戰鬥若是持續下去,吃虧的一定是西涼昊一方。
西涼昊緊緊地握著葛黎的手,凝眉觀戰。若不是之前他率領白羽宮攻入青峰堂,那麼青峰堂的高手何止這十幾名呢?他想到此處,不由得在心中捏了一把汗。
偶爾會有利刃直接刺向西涼昊和葛黎。此時,葛黎想,大概只有美女救英雄的份了。然而,她漸漸發現,西涼昊到底曾經是天下第一高手,雖然內力盡失,並傷痕累累,但他那難以到位的一招一式也絕對不容小覷。多少次,都是他成功地抵擋了青峰堂的攻擊,力保她毫髮無傷。有些時候,她與西涼昊還會像在刀城驛遭遇刺客一樣,聯合禦敵。刀光劍影之下,默契幫了他們很大的忙。危難時刻的惺惺相惜,讓兩個人的心不由得貼緊了。
只是,時間久了,西涼昊這病殘的身子是絕對吃不消的。總不能坐以待斃吧,葛黎悄悄地推了推西涼昊,“回馬車。”
二人不謀而合,西涼昊在葛黎的幫助下艱難前行。他們剛走兩步,只見茫茫的夜色中又殺出一隊人馬來。
葛黎緊張得抓緊了西涼昊,催促道:“這麼多人!快,快,不然越來越難逃了。”
西涼昊反握她的手腕,站定,“莫急。看看再說。”
葛黎依稀發現了百里明珠的影子,激動道:“莫不是白羽宮的人來了?”
“正是。”
葛黎粗略地算了算人數,還是白羽宮人多勢衆。於是,她險些跳出嗓子口的心也便歸位了。爲了安全起見,她和西涼昊還是回到了馬車上。
“珠兒她們怎麼來得如此及時?”葛黎說。
西涼昊以輕鬆的口吻回答道:“大概是……我那可愛的師弟不甘願我輕易抱得美人歸,所以才知會了珠兒來搗一搗亂吧?然後,就剩下巧合了。”
“人家哪裡搗亂了?這是幫了大忙呢!”
西涼昊微微彎了彎脣角,不置可否。
這一場惡戰,足足持續了半個夜。青峰堂的人始終沒有機會靠向馬車。待一切平息,天邊已露出魚肚白。
西涼昊觀察著窗外的形勢,忽然命令車伕駕車。車後的百里明珠則緊追不捨。
“西涼昊!”百里明珠在馬車外厲聲喚道,“把葛黎交出來!”
葛黎臉色十分難看地瞪著西涼昊道:“她又衝我來了?!”
他牢牢地攬著她的身子,“放心。任何事都衝我來。”
“這是你說了算的嗎?”葛黎氣哼哼道。
“停車!”西涼昊大喊一聲。儘管棘手,但他一定要證明給葛黎看,什麼叫言出必踐。
百里明珠追上前來,恰好與正在從車裡艱難走下的西涼昊相遇。第一眼望過去,她的眼角便迸出淚花。
“西涼昊,你是西涼昊嗎?你怎麼這樣了?”百里明珠涕泣著撲在西涼昊身上,用力地抱著他。
西涼昊被百里明珠緊緊地擁抱著,身上的傷口齊抗議,痛得他登時“噝”了一聲。
不過,百里明珠根本聽不見這微弱的一聲呻吟,仍兀自哭泣道:“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雖然我知道,我知道你受傷了,但是……但是……我不知道,你竟然變成這樣了呀!”
西涼昊痛苦地咧了咧嘴,張著雙臂向葛黎示意,他並沒有抱百里明珠。
葛黎白了他一眼,漠然坐在車裡。
“珠兒……”
百里明珠根本不給西涼昊說話的機會,小鋼炮似的嘴巴以極快的語速言道:“你不要說了!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你不是內力折損大半嗎?還身負重傷!這一切都是拜那個賤人所賜!我今日不殺了她,我就不姓……”
西涼昊把百里明珠從自己身上推開,嚴肅道:“珠兒!你若還認我這個師兄,便叫黎兒一聲大嫂。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
百里明珠氣得直跺腳,“西涼昊!她都把你休了,你還拿她當寶貝?!你是不是被人打壞腦袋了?!”
西涼昊劍眉微鎖,認真回答說:“我頭腦很清楚,比沒病沒痛的時候還要清楚。”
百里明珠惱恨地大叫了一聲,然後繞過西涼昊,直奔馬車上的葛黎而去。西涼昊的動作緩慢,根本追不上百里明珠。不過,有四大暗衛在場,百里明珠也難近她身。
葛黎冷眼看著車外發生的一切,已經懶得再插嘴同百里明珠爭執。一來,糾纏不休的人是西涼昊,而不是她葛黎。二來,百里明珠刁蠻任性的樣子,她早就看膩了。之前,百里明珠砸傷她的額頭,幸好沒有留疤。看在百里明珠及時營救西涼昊的份上,她更是不想追究什麼了。
“西涼昊,葛黎害你到這步田地,要麼你親手殺了她,要麼我替你了斷了她。你選吧!別以爲你的四大暗衛能夠抵擋我白羽宮的萬馬千軍!”
“西涼昊!”百里明珠聞言心碎不已,“你不是愛顧靜怡嗎?你怎麼能三心二意呢?你這個騙子!你明明對我說過,你這輩子非顧靜怡不娶!”
“對不起,珠兒。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我如果還不敢直面自己的真心,那我就不算是個人了。我愛黎兒,我不能沒有她。感情的事,我不想過多解釋。請你讓開,我們要回家了。”西涼昊說著,便要強行衝開百里明珠的阻礙,回到葛黎身邊去。
百里明珠被西涼昊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頓時淚崩,咬牙言道:“西涼昊,我百里明珠發誓,日後不會再管你的閒事,否則就天打雷劈!”
西涼昊聞言,身子一僵。這種毒誓,不論是否靈驗,他都不願意聽百里明珠如此地咒自己。畢竟,她是師兄們疼愛了多年的小師妹。更何況,他的師父百里尊鶴又對他恩重如山……不過,他沒有過多地停留,而是邁著帶有痛感的步子,艱難地上了馬車。
西涼昊的每一個心思,都被葛黎看在眼裡。像心有靈犀似的,她的心也隨著痠痛了一瞬。
西涼昊聲音不高,吩咐車伕上路。車子與似乎釘在地上的百里明珠漸行漸遠。葛黎一直看著她,西涼昊卻沒有回頭。
許久,一臉木訥的西涼昊感覺自己的手上覆來一片暖意,那是葛黎主動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看,單是面對珠兒,你就已經如此爲難,更何況回去還要面對……”
“我可以。”他看著她的眼睛,眸光堅決,“珠兒是在耍孩子脾氣,過一陣子她會好的。至於太后……在她心裡,大概早就有所判斷。”
“但是,你的心裡會更難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