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凱宏拿到葛黎給的賬簿,震驚了一陣。他萬萬沒想到,葛黎請他來並不是說兒媳小產一事,反而談的是他最寶貝的兒子。
葛黎見他遲遲不言語,便說道:“當初,嫣兒說玉安不敢讓您知道。我這也是不得已……”
西涼凱宏勉強回過神來,“哦!攝政王妃容我回去細細問來。”
“禮親王若是問,請避開嫣兒。我想,把此事同嫣兒的事分開處理,應當能儘快得到答案。”
西涼凱宏尚恍惚著,不知能否聽得進葛黎的話,總之他就這樣走了。圍在攝政王府的人羣也跟著散了。
葛黎等消息足足等了一個下午。傍晚時分,西涼凱宏親自來攝政王府,隨行的還有其子西涼玉安。
在葛黎面前,西涼凱宏讓西涼玉安跪下道歉。
葛黎急忙道:“不必如此!禮親王有話好說,萬萬不要這樣多禮了。”
“玉安闖下大禍,又在攝政王妃養傷期間叨擾,給攝政王妃添了極大的麻煩。”
葛黎一聽西涼凱宏的話峰,心裡頓時安然了幾分,看起來對方並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反倒是來承認錯誤的,那麼至少她的安全不會受到威脅,且她也不會被人苦苦地爲難。也就是說,西涼昊這主意出對了。
“四嬸,是玉安一時糊塗,還請四嬸原諒。玉安不是故意地叨擾四嬸靜養,只是糊塗又蒙了心了。”西涼玉安又像上次一樣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玉安,你若是被肅親王牽累的,只要能說清楚,及時悔改,相信禮親王就會幫你主持公道了。其實,我早就這樣對你說,你早該找禮親王坦白纔是。”葛黎道,“你無需對我道歉,起來吧!”
“事實並非如此,攝政王妃你誤會了。”西涼凱宏道。
誤會?怎麼又誤會了?葛黎微微鎖著眉頭,“那麼,禮親王的意思是?”
“四嬸,我,其實,其實是……”
“快說,別吞吞吐吐!”西涼凱宏用腳踢了西涼玉安一下。
西涼玉安窘迫地開口道:“請四嬸原諒,我其實是答應了嫣兒,幫她遮掩。”
葛黎聽到這裡,心裡面那一絲絲擔心已經完全不在了。西涼昊說的果然沒錯,薛嫣兒真的有問題。
她問:“嫣兒參與了肅親王侵吞國庫的事?”
“確切地說是我的岳丈。”
葛黎好奇道:“薛植不是吏部尚書嗎?”
“攝政王妃有所不知,年前一個葛薛植就已調任戶部。”西涼凱宏道。
原來如此,葛黎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西涼玉安與薛嫣兒新婚燕爾,薛嫣兒又豔壓羣芳、才高五斗,西涼玉安爲之著迷也無甚稀奇之處,甚至願意幫她的孃家遮掩罪行。
“玉安,你這樣做,不怕自己被冤枉問責嗎?”葛黎輕聲嘆道。
“嫣兒說四嬸是心腸軟的人,一定會幫我們的,只要四叔不查,此事就好遮掩過去。四叔平日裡盡向著我,所以……”西涼玉安說著說著,就叩首道,“我不該,不該!現在滿心後怕。我讓四叔和四嬸失望了,都是我糊塗了。”
“禮親王,您快攙起玉安吧!我明白了,不會把此事對旁人講的。沒人會怪到玉安頭上去,您放心吧!”
“感謝攝政王妃的信任。”西涼凱宏說,“我這就把他帶回去,好好管教。”
葛黎正希望此事與西涼玉安無關,她也好遠離朝堂的是是非非,所以西涼凱宏和西涼玉安能這
麼說,她再高興不過了。不過,爲了西涼昊,她忍不住管起了人家的閒事,“禮親王請留步,我還想問一問。既然,禮親王已經知道了薛植的罪行,那麼是否會將此事告知皇上?”
“這,”西涼凱宏未太遲疑,便答道,“會。”
“禮親王是大義之人,爲了國家秉公行事,我欽佩之至。”葛黎恭維了西涼凱宏幾句。她想事到如今西涼凱宏如何也不願同薛植做親家了,豈能不採取行動?無論如何,他都得防著西涼昊發難的時候被波及,所以早早地做出姿態來,纔是上佳之選。
西涼凱宏和西涼玉安離開之後,葛黎穩穩地睡了一覺,享受著久違的安枕感。
是夜,西涼昊果真送來了香噴噴的炸雞,兩個人坐在一起吃夜宵,並說起了禮親王檢舉薛植的事。
西涼昊雖然聲稱已出證,雖然實則閉門練功,但其實朝廷發生的大事小情,他也都瞭若指掌。
“你是說,禮親王檢舉了薛植,而未檢舉肅親王?”葛黎一邊吮著手指,一邊問。
“對。他能有此舉也不容易,大哥一向是忠厚仁愛的老好人,沒對誰下過手。這一次,他爲了玉安,也是卯足了力氣。他能這樣做,對咱們來說,就已經做夠了。薛植被檢舉之後,西涼凱鋒自然會被薛植吐出來。”
“可是,你說西涼凱鋒會不會繼續找個替罪羊,比如薛植,來撇清自己,然後你還是搬不倒他?”
“對,他一定會這麼幹。”
西涼昊說起話來一臉的習以爲常,看起來他根本就不期待西涼凱鋒會因此被搬倒。旁觀了這麼久,她見到西涼昊不停地出招,西涼凱鋒不停地化解,也不知道何時纔是個頭。不過,她總覺得那一日不遠了。
“阿昊,你不要拖得太久了。我每天都心神不寧的,感覺有大事發生呢!”
“本王也在等著大事發生呢。”
“可是,如何才能萬無一失呢?”
“大概除了太陽東昇西落,這世上沒什麼是萬無一失的吧?”他微微地彎了彎脣角,細心地擦去她脣角的雞肉屑。
“話雖如此,可事關整個西涼國,怎不令人心驚膽戰呢?尤其是西涼凱鋒有青峰堂做後盾,他看上去雖然是一個人,但身後卻站著展北望、趙崇輝、池遠峰他們幾個。”
“趙崇輝傷得不輕,需要時間將養,池遠峰也不足爲懼。”
見他沒有提展北望,葛黎便追問道:“如今,你若與展北望交手,勝算有幾成?”
“五成。”他說得很是勉強,讓人不禁會覺得其實連五成都不到。
她不願滅自己志氣,漲他人威風,於是沒再追問,反倒是說起炸雞的事來。
“這是你做的?”
他嘿嘿一笑,笑而不語。
“我就知道。”她指著他,也是壞笑一陣。
有了替罪羊,他又抖擻起來。隨便替罪羊在牢裡怎麼“栽贓陷害”他,他只要牢牢把握住皇上和太后的心,誰也奈何不了他。接下來,西涼凱鋒還要投入到追查國庫銀兩去向的工作中去。就算這世上的人都找不著那些錢,他總該是能找到的。
這一日,葛黎收到了一份血書,落款是薛嫣兒。不管她用了什麼辦法將信送到攝政王府,葛黎很想知道內容是什麼。於是,她迫不及待地閱讀下去。
真是精彩極了。這一份血書將葛黎困惑已久的謎題全部解開,更印證了她的某些猜測。在沁涼山莊,私放麒麟的人是薛嫣
兒,害葛黎險些被馬踩死,也是她得了太后的授意;葛黎被沉湖是肅親王黨做的,薛嫣兒再一次以麒麟爲餌,使得葛黎步步落入肅親王黨的圈套;此外,轉移國庫財產的幕後黑手是西涼凱鋒,薛植爲了從中得利,也參與期間,但西涼凱鋒纔是最大的利益贏家……
好在講太后的那一段同講國庫的這一段不在一頁紙上。葛黎想,薛嫣兒一定是苦於無門訴冤,所以把真相都寫下來,交給了她。若西涼昊拿著這份東西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向西涼凱鋒興師問罪,即便西涼凱鋒再抵賴,也會動搖皇上和太后對西涼凱鋒的信任。那信任一旦動搖了,萬事不愁。
然而,西涼昊“出征”了,所以他不能出面。偏偏西涼凱川也出征了,眼下誰才適合將這份東西公之於衆呢?
葛黎思慮再三,根本沒人能夠讓她放心得下。西涼昊今日尚未出現,也沒人可以給她拿個主意。她托腮趴在牀上,自言自語道:“哪有御史言官敢得罪肅親王呢!”
幾乎是話音剛落,她忽然想到一個人。葛正英不正是曾經的御史言官嗎?他對西涼昊都無畏無懼,更不用說是西涼凱鋒了,此事若是讓他知曉,必定拼了老命也要向皇上進言。然而,葛黎一想到闌珊和那幾個葛大的弟弟,又放棄了這個念頭。還是讓葛正英頤養天年吧,否則她無法對闌珊交代。
“想什麼呢?”西涼昊的聲音忽然出現。
葛黎忙將薛嫣兒的信給西涼昊看過,西涼昊除了關注有關於西涼凱鋒的內容,還特意地仔細看了看她寫太后的部分。
葛黎看出他在那頁紙上看來看去,便大方承認道:“早知道會是這樣了。還是想一想如何把這份東西交到皇上手裡吧!我去,你意下如何?”
“你去?”西涼昊不可思議道,“你怎麼去?”
“你扶我起來試一試。”
西涼昊聽聞葛黎想下地,斷然拒絕,“不可。還不到兩個葛,你不能冒這個險。腰傷一定要養好,這可是一輩子的事。”
“那我就只好找人擡著上金鑾殿了。”葛黎苦笑。
“把皇上請來就好。”
他淡淡的一句竟勝過她這小半日的沉思。她想,自己一定是臥牀養傷把整個人給養傻了,就這麼決定,請皇上!
令葛黎始料未及的是,皇上駕到,太后跟來了,西涼凱鋒竟然也跟了來。此時,西涼昊若是能夠現身,像拎臭蟲一樣把西涼凱鋒拎走那該多好!然而,這隻能是想想而已。好在,她的房間,西涼凱鋒不方便進,她不請,他就難以隨皇上踏入。對太后,她只好不客氣了,只準皇上入內。
葛黎抓住與皇上單獨見面的機會,把那血書上寫有西涼凱鋒罪行的部分交給皇上御覽。
皇上吃驚道:“竟有此等事?戶部尚書薛植剛剛被三叔揪出來,朕以爲此事就到此爲止了。”
“這千真萬確是嫣兒的字跡,皇上也見過嫣兒的字,皇上還收藏過她的畫作,大可去對比一番。”
“朕信你。”皇上緊緊地鎖著眉頭,“但是,朕想,一定要見到薛嫣兒,聽她親口這樣說才作準。”
“皇上不妨問一問,如若她能親口供述,那再好不過。”
葛黎見西涼凱鋒氣定神閒的樣子,心中頗有幾分不甘,於是向皇上提道:“皇上,攝政王出征之前囑託妾身一件事,妾身始終不能起身下地,因而有些耽擱了。”
“哦?何事?”但凡是葛黎挑起的話題,皇上必接必好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