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上的眼眸中,有多麼真摯的疼惜!葛黎暗暗壓制著心底的愧疚,她和西涼昊欺騙小孩子以博取同情,實在對不住皇上這份至善至誠的心思。可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如今已然騎虎難下了……於是,她只好叩首以謝皇恩。
“朕都說了不要跪嘛!”皇上親自將她攙扶起來,“走,咱們去找母后。仗著這幾日她都會依著朕,朕得讓你們趕快成親!”
皇上跟西涼昊像商量好了似的,都覺得這場婚事越快越好。很快,他們便將八葛十五定爲婚期。
太后說:“哀家覺得,這日子雖然團圓吉慶,卻不是最好的,不如九葛初二。一則,婚前有多道禮數要盡,最後讓黎兒自葛府出嫁,才合乎禮法。二則,多準備幾日,婚禮不出紕漏。八葛十五,還有五日,連京城都回不去,這太倉促了。”
“可是……母后,兒臣想借著四叔四嬸的喜氣,把近來的晦氣衝一衝。越來越好,越快越好!”皇上拉著太后的手,搖呀搖,搖呀搖……
“臣女得皇上、太后、攝政王厚愛,銘感五內,絲毫不委屈。”葛黎急忙跪拜道。
“好。雖說是大事從簡,但畢竟是攝政王的婚姻,攝政王妃要入族譜,總得知會親族一聲。”
“那就明日上午,召集大伯、六叔、七叔一同在松鶴園宣佈四叔的婚事。可惜,缺了三叔與五叔。”皇上憂愁地哀嘆了一聲,擡眸對西涼昊說,“三叔與五叔被關得夠久了,可以放他們出來了嗎?”
西涼昊眉頭一皺,想起那兩個不要命的東西,竟敢給他下藥,還企圖發動政變,這種蠢材加敗類還可以放出來嗎?若不是給太后一個面子,他早就將那二人的腦袋砍下來了。
“攝政王,皇上的身體剛見起色,這纔想起了衆位叔叔們。”太后刻意地提了一句,彷彿是在提醒西涼昊,不要惹惱了皇上,否則前功盡棄。
用一個攝政王妃換兩個王爺?西涼昊忽然意識到自己小瞧皇上了。他迅速斂起眸底一瞬的驚訝,脣角微微一彎,從容道:“既然皇上念著叔侄之情,本王豈能不顧兄弟之義?放了他們便是,不過,絕不能輕縱。他二人驚駕一事,皇上即便寬宥了,罰俸、降級仍是免不了的。”
皇上頷首道:“就依攝政王。”
西涼昊忽而想到補充一點,成親之前他都不想看見那兩個倒胃口的傢伙,因而西涼凱鋒與西涼凱駿只能等到八葛十六再重見天日。嘴上這麼說,心裡想的卻是將那兩個混蛋當做成親的籌碼。在他與葛黎完婚之前,這籌碼決不能丟,否則皇上與太后分分鐘都有變卦的可能。
翌日,西涼凱宏、西涼凱清與西涼凱川各攜王妃齊聚松鶴園,聽著皇上宣佈攝政王的婚訊。
西涼凱川首先道了句恭喜,而西涼凱清指著葛黎潑冷水道:“四哥當真要把白虎星娶過門,讓我整個皇族永無寧日?”
西涼昊瞪了他一眼道:“整日把白虎星掛在嘴邊,你說不膩,本王早就聽膩了!”
“景王也是爲了整個皇族考慮,攝政王還請稍安勿躁。”西涼凱宏規勸道。
西涼昊沒理會西涼凱宏,徑直走到西涼凱清面前,“爲了你的心肝肺考慮,本王建議將你從皇族除名,這樣你就再也不必整日擔驚受怕了。”
“你……你有什麼資格?大哥都沒說話,你憑什麼?”
“憑什麼?!”西涼昊一隻大手伸過去,眼看就要揪住西涼凱清的衣領,兩人之
間的一場惡戰在即。
“攝政王!”葛黎在一旁看著,心瞬間提到了嗓子口。儘管她很清楚,被痛扁的人一定會是西涼凱清,但這事件的後果卻是無法捉摸的,於是她像離弦之箭一樣在西涼昊將要捉住西涼凱清的一剎那,將他的手握住。“請攝政王不要爲黎兒傷了手足之情。”
西涼昊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手被葛黎突然一拉,他深覺猝不及防。也罷!他當了一回惡人,讓葛黎在人前顯出幾分明理的樣子。
太后言道:“黎兒說得對。幾位王爺都不要傷了和氣。依哀家看,既然事關皇族,就由皇族來表決吧!同意攝政王與葛黎成親的,請站到左邊,不同意的請站到右邊。”
西涼凱宏爲難道:“皇上,太后,臣決定中立。”
“也可。不表態的,請站在中間。”
西涼凱川果斷地去了左邊,西涼凱清果斷地去了右邊。
左中右各站著一位王爺,這場面冷得像極寒天氣一般。
“朕也可以表態吧?”皇上站起身來,走到西涼凱川跟前,“朕同意!”
西涼凱清急忙言道:“肅親王與睿王不在。”
“那就由他們的王妃代勞吧!”西涼昊說,“王妃們也被寫入族譜,也是皇族。”說著他分別掃了睿王妃和肅親王妃一眼。
這一眼短得似流星劃過,卻深刻得直戳人心。那兩位王妃整日若熱鍋上的螞蟻,屢次求見攝政王,欲爲自己的夫君說情,卻從來不得西涼昊搭理。雖然她們已知悉自己的夫君在八葛十六將會重見天日,但那畢竟是攝政王完婚之後的事。眼下,正要表決的是攝政王能否完婚。這個節骨眼上,她們怎能說否?於是,兩人一先一後地站在了西涼凱川那邊。
景王妃見大勢已去,不如討西涼昊個好,便沒理西涼凱清,反倒默默地站在西涼凱川那邊。
暖晴一想到西涼凱川在風竹灣把髮妻推倒在地,撲出去救葛黎,便滿肚子火。因而,一直跟西涼凱川鬧彆扭的她,昂首挺胸,很高調地走到西涼凱清身後去了。
西涼昊沒有因爲暖晴的所作所爲而生氣,平靜言道:“五對二。”
“太后?”西涼凱清暗壓著心頭惱火,“太后的態度是什麼呢?”
“景王……”太后爲難地看了西涼凱清半天,起身來到他身旁,“哀家即便站在這裡,也改變不了什麼。”
“五對三。”西涼昊說。
西涼凱清振振有詞道:“所有王妃都表態了,也就是說還差肅親王與睿王……”
“你讓本王現在把他二人放出來?”西涼昊搖搖頭道,“不行。這樣吧,就算他們兩個也站在你這邊好了。”
“那就是五對五了!”
西涼凱清心裡的那點小激動還沒有噼裡啪啦開出花來,西涼昊便往西涼凱川身前一立,有力言道:“還有本王,不是嗎?”
“六對五!”皇上連忙說,“六對五!朕宣佈,四日後,八葛十五就是攝政王與葛黎的大喜之日!”
西涼凱清不齒道:“攝政王,難道你自己也能表態的嗎?”
“本王的婚事,本王做主!”西涼昊氣定神閒,負手言道。
“皇上面前,你又這般放肆!”
景王妃急忙拉扯著西涼凱清道:“王爺,家和萬事興,咱們只管恭喜攝政王便好啦!”
“躲開!”西涼凱清幾乎暴跳如雷,將景王妃推到一旁。
“景王妃說得對,”太后只好這麼說,“家和萬事興。景王,你傷勢未愈,渾身的疼痛致使性情比從前暴躁。景王妃會原諒你,攝政王也能理解。大家著手爲攝政王準備婚禮吧,衝一衝近來的晦氣,以祈吾皇平安康泰。”
衆人齊刷刷跪倒,口稱萬歲萬萬歲……
鬧劇一樣的投票!葛黎暗自撫額。霸道如西涼昊一般,他這是在陪著大夥玩兒呢嗎?最後還不是“本王的婚事,本王做主”?哎,哎,哎,該說他童心未泯,還是怎麼樣?此時,她感覺攝政王妃的大帽子從天而降,將自己扣得嚴嚴實實。之後,她能否變成一隻小螞蟻從縫兒裡爬出來,那就不得而知了。
事後,攝政王的婚訊迅速傳開。雁逸寒再次造訪松風園,恭喜新人。趁著西涼昊不在,他低聲對葛黎說:“與其做一個不快樂的新娘,不如隨我遠走高飛。”
葛黎眉頭上窩進一個小小的坑,裝著許多許多的不快樂。她何嘗不想遠走高飛,只是每一次嘗試都是徒勞。她跟西涼昊之間好像被一把無形的鎖給鎖在了一起,她始終找不到鑰匙。更確切地說,鑰匙在西涼昊手裡,他存心不給她。脾氣陰晴不定的西涼昊讓她對婚姻生活充滿了迷茫,但是最差的日子她已經在籠子裡度過了,總不會比那時候還慘。於是,她很從容地答道:“生死事大,快樂次之。”
雁逸寒哀嘆了一聲,滿心不捨,眼底眉梢皆是疼惜。
“黎兒身陷白虎星事件,七皇子卻仍願帶黎兒遠走高飛。黎兒當真銘感五內!七皇子越是這樣大度,黎兒就越不能爲一己之私而累及七皇子的前程。”她跪地言道,“七皇子的好,黎兒都記在心裡了,在此祈願七皇子事事順遂,前程錦繡!”
“快起來。”雁逸寒溫柔地將葛黎攙起,“你我也屬有緣,纔在半葛湖畔一遇。”
“咳!”猛地一咳,西涼昊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後,他面色平靜道,“哦,師弟來了?”
葛黎的心當下一墜,方纔的場面一定被西涼昊撞見了……
雁逸寒對西涼昊笑了笑,溫和而從容。他拱手道:“我來恭喜師兄,得此佳人,夫復何求。”
“師弟所言極是。”西涼昊笑瞇瞇地牽起葛黎的手,在自己手心裡輕輕地摩挲著,那滿目關懷分明勝過了方纔的雁逸寒,“黎兒,你累不累,要不要回房躺一會兒?多歇著,萬事交給本王處理,你只管做一個漂亮的新娘。”
“是。”葛黎低聲應道,“那黎兒就去休息了。七皇子,少陪了。”
她坐起身來,理了理頭髮,以恭聽訓話的心態面對他。
不等她站起來,他便坐在她身邊,一手攬著她的背,一手輕輕搭在她清麗的容顏上,雙目沒有絲毫的慍色,反而溢滿了專注的欣賞。
葛黎沒想到會是這種場面,臉頰登時便染上了幾絲紅暈,似極了嬌豔欲滴的鮮花。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裡如此近距離地只裝著她一人,這讓她的心七上八下,難以平靜。
“攝政王找黎兒是有話說吧?”她試圖向後退,卻動彈不得。
“不急。”言罷,他緩緩傾身,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吻。
“攝政王,攝……”
頃刻間,他吻住她的脣,把她想說的話全部堵回去,繼而將她在懷中牢牢地一圈,稍一用力,二人便傾倒在榻上。葛黎試著推拒他,而他卻不理會這一點無關痛癢的扭捏,執意要他想要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