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zhòng)人慌忙起身行禮,杭知州也站起身拱手。
蘇大人掃視了全場一眼,道:“聽說顧府出了人命案,本校尉甚爲重視,特地過來看看。”
“有勞,有勞……”顧禺和諾諾著,而顧老太爺睜開眼看到對方又暈了過去。
蘇大人聽了案件情節(jié),道:“既然如此,去顧氏祠堂看看。”也不等他人說話,便命人去了。
幾個人對坐著,空氣沉悶而凝滯。
須臾,來人回話,言及顧夫人非在彼祠堂遇害。
蘇大人皺眉道:“既然不是在祠堂遇害那麼哪裡還會有檀香的氣息?”他眼睛盯著顧。
顧禺和勉強笑道:“顧某,顧某也不知。”
蘇大人慢慢地道:“據(jù)說,在這之前有賊人進入?”
顧禺和道:“不是,是下人看錯了,因爲今天來得人多,有客人走錯了地方也是正常的。”
蘇大人道:“話是如此,不過人命關天,還是看看得好!”站起身,“顧莊主請前面帶路。”
顧禺和無奈,只能領著一隊人去那個小院落,卻見院門洞開,院牆下是明顯的踩踏痕跡。
蘇大人的目光落在那牆上,伸手拍了拍,皺起眉頭,對左右道:“推開這堵牆!”
顧禺和變了臉色,道:“不可!”察覺對方如鷹隼般的目光忙道:“這牆是舊牆,後來砌了新牆沒有將它推倒,那邊沒有什麼的。”
蘇大人冷笑聲,沒有理他,示意人動手。
幾個衙役過來,用粗木棍抵住牆體齊聲發(fā)力,牆轟然倒塌,出現(xiàn)一個小巧的院落。
有衙役先一步推開緊閉的廂房門,隱隱有檀香的氣味,因爲門大開,日光照進來將裡面的牌位看得清清楚楚。
蘇大人凝了片刻,慢慢地道:“顧老爺,不知道你這祠堂供的是何人?”
顧禺和雖然臉色發(fā)白,但是神情鎮(zhèn)定,道:“不瞞大人,這傅姓曾經(jīng)救了顧某一命,當年顧某發(fā)誓有生之年必然供奉傅家,以謝大恩。”
蘇大人點頭道“這麼說,顧老爺是個念舊知恩圖報的人。”他說著話,慢慢地踱著步,四下打量著四周的擺設,腳踩著了一個東西,他頓住了,低頭拾了起來。
顧禺和神色大變,慢慢向後退了步,卻被兩個衙役架住了。
蘇大人拈著那葛頭金釵,似笑非笑的神情,道:“只是不知道這裡怎麼出現(xiàn)婦人的頭飾?”
顧禺書支吾著不知怎麼回答。
杭知州接口道:“或許是賊人無意中掉下的。”
蘇大人看了他一眼,道:“杭大人說的是,喚顧夫人的貼身丫鬟過來。”
應聲從外面走進一個丫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叩了頭。
蘇大人將那金釵遞到她面前,道:“你認得這是誰的?”
那丫鬟細細看了眼,臉色變了,道:“這,這是夫人的金釵!”
顧禺和轉(zhuǎn)過頭,不忍再看。
蘇大人道:“你能確定嗎?”
丫鬟又打量了一番,肯定地道:“是,老爺,這確實是夫人的。您看,這裡斷了一點,是前些日子不小心跌在地上弄破的。當時,夫人還要婢子去找個金匠修補,顏色有些不同的。”
蘇大人滿意地道:“好了,你退下吧。”他看著杭知州,“本官以爲這就是殺人現(xiàn)場,大人以爲呢?”
杭知州踟躕了下,道:“可是憑著一支金釵和檀香就能確定,不以爲據(jù),”他來回走了幾步,“現(xiàn)場沒有再留下其他痕跡能夠證明顧夫人是死於這裡。再說,既然這個地方如此隱蔽,她怎麼
會找到這裡?”
蘇大人道:“這就要問顧老爺了,是不是?”
顧禺和低了眼,道:“小的不明白,拙荊被賊人殺害,大人應該去積極破案纔是。”
“好,很好。”蘇大人笑著,卻不達眼底,他道:“一點一點地檢查,不許放過任何地方!”
“是,大人!”
衙役散開來。
杭知州站不住了,冷著臉道:“蘇大人,本官身爲知州,民之冤情應該訴訟於本官,大人如此不是越庖代俎了嗎?”
蘇大人撩起眼皮,道:“本官懷疑顧家與逆賊有牽連,徹查顧家,大人有異議?”
杭知州被噎住了,確實,作爲地方一文一武兩個同品級的官員,雖然各司其職,但是涉及到叛亂和逆賊之類,沒有人敢多多言。
或許是翻抄的動作太大,上面的靈牌東倒西歪,只有中間一個卻巋然不動。
所有的人眼睛都盯著靈牌,顧禺和垂著的手握起了拳,卻不能說一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蘇大人上去握住靈牌,拭了拭,又轉(zhuǎn)了轉(zhuǎn),琢磨了一會兒咔咔,那巨大的圖案移開露出一個洞來。
蘇大人大喜。
顧禺和勉力支撐住身體,臉色慘白。
蘇大人喝道:“進去看看。”
幾個衙役探身進去,不多時有驚喜的聲音從裡面?zhèn)鱽恚按笕耍e面是一個密室,還有好幾條通道……”
蘇大人冷聲道:“顧禺和,你明明知道顧氏死於此,竟然隱匿不報,你該當何罪?藏此密室,意欲如何?來人,拿下!”
“是!”
嘡啷一聲,兩把刀架在了顧禺和的脖子上。
杭知州往後退了步。
顧禺和盯著那牌位,那密室的門,突然笑了起來,搖頭道:“天不待我啊!”便閉了眼再也不說一句話。
晚上,府邸裡一片死寂,掛在府邸門頭上的兩個紅燈籠散發(fā)出慘紅的燈光,在風中滴溜溜地打著旋,四個兵丁身板筆直地站在兩邊,警惕地聽著周圍的動靜。
門前的大樹發(fā)出一陣呼啦啦的聲響,幾人都是一驚,其中兩個互相看了眼,提著槍慢慢靠近,擡頭往上看。
樹影中霍然出現(xiàn)一張慘白的死人臉,眼睛是兩個黑洞,裡面燃燒著綠幽幽的鬼火。
兩人嚇得魂飛魄散,張大嘴,然而還沒有等他們發(fā)出聲音,白骨粼粼的手腕卡住了他們的脖子,咔咔兩聲,他們清楚地聽到了脖子被拗斷的聲音。
剩下兩人被驚住了,一人機靈,轉(zhuǎn)身便要跑,後背一涼,那手穿過了他的胸口,鮮血噴了出來。
另一人眼睛一翻則昏死了過去。
接著,黑暗的角落裡冒出數(shù)十條黑色的身影,行動僵直卻飄忽,從半掩著的門縫飄了進去。身後,那本來已經(jīng)死了的三人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斷了的脖子歪在一邊,鮮血不斷地往下滴,僵直地走了進去,剛剛醒轉(zhuǎn)的那人又昏死了過去。
不遠處的一家客棧裡,葛黎從睡夢中悚然驚醒,推開窗戶眺望著顧府的方向,心裡隱隱不安。
暗影和佟威也察覺出異樣。
葛黎思忖片刻,低聲吩咐了佟威幾句,然後帶著暗影掠上房頂直往顧府的方向。
風中飄來濃稠的血腥味,兩人奔到顧府門前,燈籠依舊打著轉(zhuǎn),地上一灘鮮血卻不見一個人影,兩人對視一眼,翻過牆頭落到院子裡。
沒有人,一間間走來,還是沒有人,只看到遍地的鮮血,觸目驚心。
突然,正廳裡傳來一陣腳步聲,慢,穩(wěn),一步
一步地靠近,接著出現(xiàn)一個人影,藉著昏暗的燈光只見來人豹目短髯,威武剛猛,正是那蘇大人。
她鬆了口氣,道:“蘇大人,出了什麼事了?”
對方?jīng)]有說話,腳下不停,距離她還有一人距離時,他的胸口突然撕開一個口子,一隻白骨五指插向葛黎的面門。
葛黎反應極快,矮身下蹲,一腳踢向?qū)Ψ降摹?
對方趔趄了下砰然倒地,而從他的身後露出一個幽靈般的人。赫然正是那夜在大牛村見到的那個白衣人,它慢慢擡頭,披散的頭髮裡是綠幽幽的鬼火般的眼睛,他直勾勾地盯著葛黎,如同盯著一個死人,或是一個獵物。
他的白骨五爪上染了殷紅的鮮血,瀝了一路。
再看去,那些本來該死去的人都僵直地站著,頭欲掉不掉,斷了胳膊和腿拖拽著,臉上保持者死亡時的表情,幽暗的燈光下,這是怎樣的一副詭異恐怖的畫面。
饒是葛黎也忍不住彎腰吐了,暗影踏前一步擋在葛黎的面前,拔劍閃電般地刺出!對方的喉頭呼嚕呼嚕兩聲,雖然動作僵硬卻堪堪避開,一隻白骨爪抓向暗影的面門,另一隻手去抓葛黎的脖子。
叮的一聲,長劍與白骨爪想擊,暗影連連出劍,招招狠辣。
然而對方招式變換,簡簡單單,竟然從縫隙中再次伸手。
“主子!快走!”暗影喊了聲,纏住對方。
葛黎飛身躍上屋脊。
眼前一晃,對方如跗骨之蛆緊跟而上。
其他的殭屍則圍住了暗影,一時間暗影應接不暇。
陰風陣陣,兩人你來我往在屋脊上纏鬥起來,那怪物身形飄忽不定,詭異難辨,一時間葛黎被他得險象環(huán)生。
“吱吱”幾聲尖利的叫聲,一條白影如電般直撲向他的面門。
那怪物不防被它撕扯下一縷頭髮,鬼火般的眼睛森然一凜,嘴一張噴出一股子黑煙,正對著小白。
小白倏然下落。
葛黎大驚,刷刷幾劍開對方,一手去撈小白。
豈料那怪物根本不懼,一手格開,兩指並列,指頂端隱隱有黑氣縈繞。可以想象,若是被它捱上,即使不死也會弄個殘廢。
葛黎身體陡然後仰,雙足踢出,那指尖從她的鼻尖擦過,帶過一陣陰風,而她的足尖正踢在對方的玄機處,它格格兩聲,另一隻爪子去抓她的足踝!
就在這時,叮一聲輕響,一點寒芒破空而來,正中那怪物的嘴,它的動作滯了滯,在這一瞬間,葛黎將腳尖灌了真氣,踢出,只聽到對方骨骼咔咔破碎聲。
又是幾點寒芒,分別射入眼鼻中。
那殭屍如被定住般,不動了,只是那嘴巴那眼睛張得老大,幾乎要噬人。
黑暗中有人輕斥一聲,“火!”一點火苗彈來。
葛黎恍然大悟,伸手將那火苗接住,塞入那怪物的嘴裡。
“嗷!”怪物發(fā)出痛楚的叫聲,火苗順著它的喉頭滑下,將它的身體映照得彷彿透明般,茲茲地燃燒起來。火苗從它的身上,口鼻中噴出,散發(fā)出焦臭的味道。
它瘋狂地蹦跳著,如扭曲狂舞的蛇,漸漸地它萎縮下去,變成了一堆白骨在火光中焚燒焦黑。
與此同時,那些不知痛楚的殭屍也紛紛倒地。
葛黎聽風辨音,看向暗器襲來的方向,將小白順手拋給暗影,簡單地道:“這裡交給你!”說完,人已經(jīng)沒入了夜色中。
夜,暗沉,風勁。
一隊人馬正穿過一片樹林,所有的人都是黑衣黑色面巾,與黑夜融爲一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