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zhòng)人圍上去都不禁惻然,更是對那踩人者痛恨,一個道:“我看見了,那個喪天良的是個少年人,不知道是誰家的……”
“我也看見了,那馬是白色的……”
葛黎拉著馬正從旁邊經(jīng)過,見到這般情景也詫異地湊近看一看。
有人咬牙道:“這般狼心狗肺的東西真正要活剮了才能泄恨!”
“正是呢!可憐這婦人丈夫早死唯有這幼子陪伴,這下子可是毀了!……”另一人嘆息搖頭。
“報官!報官去!”其他人都義憤填膺,恨不得將那騎馬人生吞活剝。
說著話,一隊官兵急匆匆地趕過來,衆(zhòng)人紛紛避讓。
一個絡(luò)腮鬍子官差道:“都讓開,讓開!”附身看那孩子,顯然沒有了出氣。
婦人將他緊緊抱在懷裡,目光呆滯,嘴裡喃喃道:“乖兒,莫怕,莫怕,娘在這,娘陪著你……”
那官差掃了眼衆(zhòng)人,道:“那踩人者是何模樣?可有人看清?”
衆(zhòng)人七嘴八舌地,“……那馬是白色的,衣服是藍(lán)色,容貌沒看清,不過應(yīng)該年齡不大……”
忽然有人驚咿了聲,指著葛黎,“就是,就是他這般模樣……”
衆(zhòng)人的目光刷地都看了過來,甚至有人露出恨意。
葛黎心底微沉,臉上淡淡地道:“我是剛纔路過,更何況天下一樣的馬一樣的衣服的人多了?!?
那人咬牙道:“我不會看錯!張大,你瞧瞧是不是他?”
旁邊一人撓了撓頭,然後肯定的,“是,就是他!……”一時間不少人都附和起來,聲音愈加響亮像是得了什麼暗示似的,“是他!就是他!……官差老爺,這般沒人性的東西還不快抓起來!……我瞧見的就是他……”
容不得葛黎辯解,十幾個官差呼啦一聲涌上來將她圍住,那絡(luò)腮鬍子面似沉水,道:“勞煩這位公子跟我走一趟!”
葛黎只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卻一時不能脫身,冷笑道:“好,我倒要看看你們是如何地顛倒黑白。”鐵鏈鎖上了她的雙手被拖拽著往縣衙的方向去。
突然,她感覺到有一道陰狠的目光像是把刀子般割裂著自己的後背,她驀然回頭。
陽光下,那些人依然情緒激動,有熟識的正勸慰著那婦人,並沒有什麼異樣。
“快走!”一個官兵不耐煩地推了她一下,一行人繼續(xù)前行,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一處牆角露出一條人影,斗笠遮住了半個臉,目光望向葛黎的方向,如同一隻蟄伏的毒蛇正伺機(jī)尋找著致命的機(jī)會。
葛黎被推搡著,一路進(jìn)了衙門,豈知根本沒有上堂的機(jī)會便被推到了牢房裡,站穩(wěn)了腳跟,看著那兇神惡煞般的牢頭鎖了鐵門不禁惱怒十分。
堂堂的葛兮女皇竟然坐了葛兮的牢房真是千古奇聞。
這時,耳邊傳來一陣咳嗽聲,她才察覺到自己置身的牢房裡有七八個囚犯,身上的囚服已經(jīng)被污垢和鮮血塗抹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形貌各異,顯然受了大刑。
他們或是依著牆靠著,或是嘴裡嚼著草根,或是躺著,透過亂蓬蓬的頭髮目中卻露出冷厲或是陰狠的光芒。
葛黎覺得自己就是落入狼羣的羊羔,那種不詳?shù)母杏X更加強(qiáng)烈,她轉(zhuǎn)身拍打著鐵門喝道:“你站住!我犯了什麼罪你們將我關(guān)押到這個地方?叫你們主子來見我!”
牢頭慢騰騰地將鑰匙掛在腰帶上,齜著金黃的牙
板,道:“老子任你有什麼本事,一旦進(jìn)了這元門關(guān)的牢房就乖乖地呆著,縣官老爺平日裡最忙,等他老人家閒了自然會想起你!哼哼……”他衝著那牢房裡的人擠擠眼,“哥們幾個好好照顧著。”說完哼著小調(diào)兒徑直去了。
葛黎大怒,雙手把住鐵欄剛要用力,一陣腥臭味飄過來,她蹙眉回頭,卻是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犯人靠近,像是野獸看到了新鮮的食物,目光賊亮,鼻子吸了吸,齜牙道:“真是個細(xì)皮嫩肉的,連風(fēng)都是香的,爺喜歡?!?
躺著那人懶懶地道:“悠著點(diǎn),這麼個水嫩的都讓大夥兒嚐個鮮?!?
“哈哈……”其他人都狂笑起來,形容猥瑣。唯獨(dú)牆角邊靠著一人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彷彿沒有聽到一樣。
葛黎陡然明白了一個事實(shí),有人給自己下了套,把自己送到這個牢房並且有預(yù)謀地將自己與這些窮兇惡極的犯人關(guān)在一起,只怕沒有等到縣官老爺提自己出去,已經(jīng)被這夥人折磨致死。
這背後之人手段實(shí)在陰狠至極,只是她想不明白這人是誰,自己離開皇城的消息除了少數(shù)的幾人是不會有太多人知道的。
正凝神思索間,一雙黑烏烏的蒲扇般的大手已經(jīng)向她的胸脯抓來。
倏然,一個白色的東西從葛黎的袖子裡撲出,吱吱兩聲,雪亮的爪子劃過他的臉。
“?。 彼麘K叫一聲,回手去捂臉,卻見鮮血從指縫中流出,從左眼框下有兩道深深的血痕,幾乎要撕裂他的半邊臉。
其他人都霍然起身,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葛黎揉了揉小白柔軟的頭頂,讚道:“乖,明兒給你買最好的葡萄吃?!?
小白蹭了蹭她的手,很是乖巧。
先前躺著的那人冷笑道:“好厲害的畜生!竟然傷了我的兄弟,”他獰笑一聲,“上!誰先上這可人兒就是誰的!”
“嗷嗷……”四五個人像是瘋了般撲了上來。
只聽啪啪幾聲脆響,白影來回躍身,待靜下來再看時,那些人都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鼻歪口斜,半天都爬不起來。
葛黎彈了彈身上的灰塵,嫌惡地道:“可惡!今兒才換的衣服!”
領(lǐng)頭人折了條胳膊疼得齜牙咧嘴,算是受傷最輕的,他瞪大眼睛兇相畢露,道:“毛頭小子,你找死!”抄起一塊方磚直衝著她的頂門砸過來。
誰知,還沒有捱到葛黎,腳下被什麼一絆,撲通一聲跌倒在地,正好跌在葛黎的腳下,板磚好巧不巧地拍到他自己的腦門上,鮮血汩汩而出,他翻了個白眼暈死了過去。
那牆角假寐的人慢條慢理地收回腿,嘆了口氣,道:“技不如人,還不找塊磚把自己拍死?!?
葛黎微微閃眸,看著對方。
對方的臉幾乎被亂髮遮擋住一半,唯有看見那灼亮的眼睛,齜開嘴露出白生生的牙齒,向著她微微一笑。
葛黎撫摸著小白的毛,很隨意地靠在鐵欄上,道:“你倒是個識趣的。”
那人道:“我本來就不是他們一夥的,”嫌惡地看了眼那些哼哼著的犯人,“我在這裡呆了十天,前後進(jìn)來五個人,被他們折騰死四個了,你是第六個?!?
葛黎道:“你是第五個。”
那人笑,默認(rèn),道:“你因爲(wèi)什麼事才被關(guān)進(jìn)來的?”
葛黎道:“不小心在鬧市遛馬踩死了人?!?
那人道:“踩死人的跑了,你很不走運(yùn)被抓住了
。”憐憫地,“你這個樣子不過十一二歲,若是被他們折磨死了真是可惜?!?
葛黎淡淡一笑,她心機(jī)一向深沉,瞧著對方的談吐和舉止非是一般人物,不知道怎麼會被囚在這裡,而且與這般兇惡之徒相處相安無事倒是個不容小覷的。
一時間兩人都想著心思沉默著。
空氣裡的血腥味逐漸濃重起來,橫在地上的人偶然發(fā)出一兩聲呻吟聲,草堆裡簌簌地鑽出一隻老鼠,滴溜溜的小眼睛四下看了看。
小白眼睛一亮,縱身撲上去,只聽吱吱著那鼠在它的利爪下掙扎著,再過了幾秒便四肢朝上沒了聲息,它炫耀地向葛黎擡擡爪子。
那人忍不住道:“真是隻靈異的畜生?!?
葛黎卻嫌棄地把它拍到一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始終以來沒有人過來看一看,很顯然這樣的事情是司空見慣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
昏黃的燈光搖曳了下,那牢頭模樣打扮的人靠近,不禁被裡面的情景驚住了。
那人沉聲道:“開門?!?
那牢頭忙不迭地打開牢門,扶起那人低聲道:“主子,您怎樣?”
那人搖頭,目光落在閉目養(yǎng)神的葛黎身上,眸光莫測。
那牢頭做了個殺的手勢。
那人搖頭,出聲道:“小兄弟,外面的風(fēng)景尚好,在下邀約同行可否?”
葛黎睜開眼睛,詫異之色一閃即逝道:“多謝?!?
那人微笑,三人一行順著甬道向上,一路上竟然無人阻攔,只是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血腥味。
出了牢房,只見四五個精裝打扮的漢子像是守候多時,其中一人默不作聲背起那人。一行人兔起鶻落轉(zhuǎn)行走在屋檐小巷中,直奔城門口。
廂房裡衝出一個五短身材的胖男人,一件上衣歪歪斜斜地搭在半裸的身上,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什,什麼?跑,跑了?”胖男人站在那有些搖搖欲墜,跟出來的小妾忙扶著他,“老爺,您慢點(diǎn)?!?
胖男人喘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那衙役遲疑了下,遞上一樣?xùn)|西,道:“老爺,這是在牢房裡找到的,應(yīng)該應(yīng)該是犯人丟下的……”
藉著跳躍的火光看清楚那是一塊環(huán)形玉佩,上面雕鏤著一隻振翅葛凰,精巧絕倫,栩栩如生,入手冰涼滑潤,非是凡品。
胖男人額頭的汗一滴一滴地落下,捧著那玉佩像是捧著個燙手山芋!
西涼顛覆,女皇登基改國名爲(wèi)葛兮,以葛凰的形象爲(wèi)至尊,也就是說所謂的犯人能擁有這樣的玉佩非是常人。
多年來,他守著這一方天地慣於作威作福,政治風(fēng)雨對他來說影響不大,所以,沒有任何牴觸情緒地從西涼過度到了葛兮,更渴望能升官晉級,但是……。
他跳腳,惡狠狠地道:“快找人救火!不,找人,找到那個,那個踩死人的少年!快點(diǎn)!……”
“是,是……”衙役有些懵懵然,反應(yīng)過來忙不迭地去了。
胖男人甩開那小妾,握著玉佩急匆匆地走入了一旁的側(cè)院。
庭院裡正站著兩個少年人一高一矮,一醜一美,看到他氣沖沖的樣子都是一愣,互相看了眼,施禮道:“大人!”
“呸!”胖男人恨恨地跺腳,罵道:“你們給本大人招來什麼禍?zhǔn)拢浚 ?
美少年鎮(zhèn)定自若,道:“大人這是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