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凱駿抱胸俯視著葛黎道:“我那可憐的四哥啊,還爲你找解藥去了。別裝了,起來吧!莫非,你是要讓我們幾個把你扶起來嗎?”
“你們走開,我要見端親王。”
“端親王在太后那邊伺候著呢,沒工夫搭理你。”西涼凱鋒蹲下身,抓住葛黎的手臂,“不然本王扶你一扶?”
“你混蛋!”葛黎用盡最後的力氣,甩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西涼凱鋒登時被打得愣了神,不過他旋即又獰笑出來,“我們扶不動你,那便讓侍衛們來扶你吧!哼!”忽然,他提高嗓門,大吼道,“攝政王妃與陌生男子私通,被抓現行。來人吶,綁了!”
此時,若喚追影出來,那豈不是坐實了罪名?葛黎努力地把話說得大聲一些,“本王妃行得端,做得正,自始至終,這房間裡……只有……只有本王妃一人!”
“剛纔宮女們都撞見了,那男人跑得快,沒讓她們逮住。不過,看你這副樣子,汗流浹背,嬌喘不止,哈,你不懂羞恥,我們聽了都臊得慌!” 說著,西涼凱鋒唰地一下扯破了葛黎的衣領。
侍衛們趕到,葛黎拿出皇上賜的玉佩,厲聲道:“把西涼凱鋒拿下!他趁本王妃中毒,行非禮之事!”
西涼凱鋒嘖嘖道:“你不要拿御賜之物爲自己遮羞好不好?本王把皇上叫來,看你還如何囂張!”
“你就去……看……皇上……會不會……信你們的鬼話!”
西涼凱清不齒道:“太后在你的城堡裡中毒啦!你以爲皇上此時還會向著你嗎?人家是親母子,你又是誰?”
葛黎動怒,加速了毒性的發作,西涼凱清的話未說完時,她便眼前一黑,重重地倒在地上……
再清醒時,葛黎是被兜頭一盆冷水激醒的。
“醒醒吧!”
她多希望這聲音是西涼昊的,可聽起來那是十分可惡的西涼凱鋒的聲音。她四顧周邊,這是一件廢舊的屋子,陳設上掛滿了蜘蛛網,空氣中瀰漫著嗆人的灰塵味。
“這是哪裡?你走開!”她痛苦地擰著眉頭,想從地上爬起來,然而她沒有力氣。
他不理會她的話,蹲下身子,花癡一般欣賞著躺在地上的葛黎,“這是咱們兩個快活的地方。”
“下流!”
西涼凱鋒一把抓住葛黎揮來的手,“怎麼,你還要打本王?那你打啊!”說著,他把她的手當玩具似的,往自己臉上蹭了蹭。
“拿開你的髒手,滾開!來人啊!”
“你都中毒了,就省省力氣吧!這是比冷宮還遭人嫌棄的地方,沒人聽得見你說話。”
葛黎自知命不久矣,但卻想把心底的疑團解開。於是,她沉住氣,沒有馬上喚出追影。“西涼凱鋒,你不怕攝政王……”
“怕!我怕他不管你啊!你知道不知道,就在剛纔,西涼昊已經拿著唯一的解藥去救太后了。聽清楚了嗎?唯一的,唯一的!”西涼凱鋒咬牙切齒地說著每一個字。
“我不信!”
“隨便你。本王騙你這將死之人,有何用處?”
“好!那你說,是不是你……指使……蒙面人將我沉入半葛湖?買通穩婆……跟翠兒,污衊我是白虎星的人……是不是你!”
“本王當時被關起來了。怎麼可能是本王?”西涼凱鋒用手指在葛黎的臉側輕輕地描摹著,“你啊,惹了太后,還不自知。”
葛黎聞言,心痛在毒藥的基礎上又加了幾分。她痛苦地捂著心口道:“你確定是太后?”
“本
王不稀罕騙你!”西涼凱鋒嗤地笑道,“凱清做事謹慎,沒有太后的許可,他怎能與西涼昊抗衡?”
“找人圍堵……攝政王府,逼攝政王休妻的……是不是你?”
“非也,非也。那大概是太后找別人做得吧?”
“南書房的刺客,又是誰?”
“若不是那刺客,本王豈會被罰面壁三年?你用用腦子好不好,那怎麼可能是本王乾的?其實本王也很想知道,那刺客是誰!”
“也是太后?”
西涼凱鋒色迷迷地打量著葛黎,“別猜了,越猜越傷心啊。西涼昊已經把唯一的解藥給了拼命想害死你的太后,你沒幾個時辰好活了。從了本王,可好?帶著本王的愛離開這個世界,總比被那個不顧結髮之妻的西涼昊氣死好吧?雖然你現在這副樣子跟女鬼差不多,但是本王喜……”
葛黎一口含著血的唾沫啐在西涼凱鋒臉上,西涼凱鋒擦了擦,仍笑道:“但是本王喜歡。”
“追影!”
追影出現得悄無聲息,以至於西涼凱鋒還以爲葛黎在朝空氣說話。就在西涼凱鋒彷彿覺得這空間裡還有一個人的時候,追影已經把他打昏過去。
“把這個王八蛋廢了!”葛黎怒不可遏道。
“是!”
由於急火攻心,毒性大發,葛黎再度痛得昏死過去。
再睜開眼睛時,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還會醒來。這天殺的毒藥就不能給她一個痛快的嗎?
“攝政王妃!”楊荔兒焦急地喚道,“王妃,醒一醒!”
“荔兒,我這是在哪兒?”葛黎頭痛欲裂道。
“在上林苑。王妃,您回來了,安心吧。”
“我是怎麼……回……來的?”
“攝政王送您回來的。”
“攝政王呢?”
“他爲您找解藥去了。”
忽然,葛黎的耳際響過一個刺耳的聲音:“唯一的!”嚇得她閉了閉眼睛。
“王妃,您別怕,上林苑是很安全的。”
“荔兒,你說……”葛黎不敢問那個可怕的問題,因而欲言又止。
“王妃想問什麼?”
“攝政王妃在不在?太后找她去回話。”門外傳來江海的聲音。
太后把唯一的解藥服下,毒解了,纔有力氣興師問罪。葛黎想到此處,頓時欠身噴出一口血,染得身前一片刺目的顏色。
忽然有了一種死心的感覺,對於自己的生命,還有那個人……都徹底,徹底,徹底地死心了。
葛黎沉沉地呼了一口氣,苦笑了一瞬,眸光倏然一亮,努力提著精氣神道:“荔兒,不要開門。聽我說,那個櫃子第三層最後面有……有鑰匙,可以打開城堡壁爐邊的小盒子,那盒子裡的……鑰匙是打開保險箱用的。那些錢……你分成……分成五份,你和紅袖、紫雲、天香各拿一份,剩餘一份……請……親自送到家母闌珊的……手上。”
楊荔兒看著葛黎的神情,又聽到她這樣的安排,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她緊緊地握著葛黎的手道:“王妃,您這是在說什麼呀?”
“王妃,您的毒其實已經被暫時抑制住了,您把心態放平和,不悲不喜,只等著攝……”楊荔兒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眼角頓時迸出淚花,“求求您了,給自己留一條生路。”
門外,江海不耐煩地同把門的交涉著。葛黎聽了聽,低聲道:“扶我起來。”
“不,不,王妃,您需要靜養。不能移動,千萬不要入宮去。攝政王囑咐了……不
是,不是攝政王,不是,哎呀!”楊荔兒真恨不得再抽自己一嘴巴。
“我只想去……書案,寫點東西。”
楊荔兒這才同意,將葛黎攙扶到書案邊。
這一移動,葛黎吐的血更加多了。她把楊荔兒支使到門外拖延時間,而後凝視著那刺眼的色彩,提起筆來,蘸著自己的血,顫顫巍巍地在白紙上寫了大大的兩個字——休書。
原本,她可以寫一手漂亮的毛筆字,但是眼下不行了。反正給西涼昊的東西,也不需要多美好,只要他能看得懂即可。寥寥數語,她很艱難地寫完。最後簽名時,“瑯”字最後一筆重重地戳在紙上,劃出一根手指的長度。然後,她累得匍匐在書案上。
葛黎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便不敢再多休息,很快地撐著身子起來,將休書疊好。
“追影。”
“主人。”
“帶我離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在哪。”
“去哪裡?”
“哪裡……都可以。”
“不等解藥了?”追影聽到葛黎忌諱“攝政王”這三個字,便換了一種問法。
“等不起。走!”
一眨眼的工夫,葛黎便離開了這“囚禁”她一年的地方。再也不願去回想這不堪的一年,她真但願自己不曾穿越。不穿越,也就不會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死在槍下,帶著對里昂的暗戀長眠,那該是多美的歸宿!如今,她已經沒有資格再去想里昂了。這千瘡百孔的心再也不像從前那般忠誠,也就活該它最後是被毒成黑炭的下場。
一路上,葛黎都很沉默。追影帶著她一直飛啊飛,直到她喊了停,他纔將她穩穩地放下。此時,天早就黑了。
“這是哪裡?”
“是西涼國與南遼的邊界。”
雖然只有葛光,但葛黎隱約感覺到這是一處山明水靜之處,於是,她拿出休書,遞給追影,“這個,請你轉交……西涼昊。”
“是。”追影小心翼翼地將那個信封收好。
“轉交之後,就不必再跟著……跟著我了。原因……你去……問……問他。”
“是。”
“走吧。”
“主人,這顆藥,你留著,至少可以止痛。”追影把一個小藥丸塞到葛黎手中,言罷便消失在這清冷的葛色之中。
徹底,清靜了。葛黎一個人躺在草地上,呼吸著自然的氣息,感受著自然的光華,希望盪滌體內一切不淨的東西……
一陣風吹過,梨花瓣漫天飛散,有一些拂過她的臉頰,挑動著她還沒有忘乾淨的那些不堪的記憶。
“待本王回來,梨花還未落,本王陪你看。”
葛黎用力地甩了甩頭,可是那個聲音還在不厭其煩地重複,攪得她心煩意亂,渾身劇痛。
對了,不是有追影贈的藥嗎?此時不用,怕是以後也沒機會了。她果決地將藥吞了下去,到底還是有一些效果,不久她便安然入睡。
翌日,朝陽東昇。葛黎被陽光灑了一身,暖洋洋的。她吃力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地順著風的方向前行,止步於峭壁之內。
這深不見底的山谷,摔下去一定粉身碎骨,對不起這副皮囊真正的主人。可是,大限將至,又何必任毒藥折磨個夠呢?。
葛黎,對不起了。
她閉著眼睛,向懸崖走,不知道哪一步會邁空,而一旦邁空便是解脫。
墜崖的瞬間,她感知到自己那顆無處安放的心忽然安穩了,人就像一隻大鳥,自由地翱翔在風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