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回到屋子裡,正拿了花邊儒襖要給大娘子送過去,三娘卻帶了錦福進到裡間,見到五娘披風也沒脫下,不由一怔,“五妹妹是要出去?”
五娘笑笑,拉著三娘重在軟塌上坐下,才道,“也沒什麼事,不過是給大姐姐送件東西,既然三姐姐來了,妹妹一會兒再去就是了。”說著給錦繡使了眼色。
錦繡會意,忙帶了所有丫頭下去,錦福知道自個兒主子有話要說,便也乖巧的同錦繡一起出去。
待屋子裡沒有了旁人,三娘纔開口,“今兒個早上走的急,沒來得及問五妹妹,母親爲何突然帶了我出府做客?還是侯府那樣的人家,當時聽母親說起真是嚇了一跳,如今想來也是心下不安。”
五娘脫了披風搭在椅子上,又拿了個暖爐送到三娘手裡,淡淡道,“姐姐一向不問世事,自是不知道這裡面的事,妹妹也是聽底下丫頭磕牙才知曉,說是這忠勇侯同父親原也是熟識的,兩家幾年前走的很是親近,父親和母親還想著將大姐許配過去,兩家做個親家,誰知這裡面不知出了什麼差錯,忠勇侯怎麼就沒同意,更是越來越疏遠咱們府,兩家便也不再如以前一樣親近了。”
“這事隔三年,忠勇侯府又突然給母親下了帖子,又趕巧侯爺夫人的兩個嫡子都沒了正室,母親難免會多想,只是不去又不合適,這纔會帶了二姐和姐姐去。”
五娘說完,三娘愣怔了好一會兒子,纔回過神來,“我說這樣的好事怎麼會落到我頭上,原來是這樣。”
五娘拍了拍三孃的手,一臉鄭重,“這事也就你我說說,萬不能讓旁人知曉了去,若是不然,還不知要搬弄什麼是非。”
三娘明白,當下點頭道,“妹妹放心,這府裡也就妹妹對我好護著我,我心下感激,自會一心一意待妹妹。”
五娘握緊了三孃的手,笑道,“都是姐妹,說這些做什麼!”
三娘也是笑起來,兩人又說了幾句,三娘便回去休息,五娘帶著錦繡,去了大娘子的院子。
人進到院子裡,遠遠就看見錦銘在廊下坐著,旁邊還坐著錦好,不用想,便知是大太太要跟大娘子說體己話,將丫頭都趕了出來。
錦銘錦好迎上來行禮,還未說話,五娘就笑著道,“不想打擾大姐休息,我就不進去了,只是送這個東西來,一會兒你轉交給大姐就是了。”
說著讓錦繡將東西交給錦銘,錦銘接過來的時候蓋著的布子稍稍掀了一個角,露出一小塊刺繡來,是喜鵲枝頭的繡樣,錦銘看了錦好一眼,見錦好沒有注意,便悄悄的將布子蓋好了,笑著道,“五娘子讓底下丫頭送來就是,何必自己跑一趟,這樣大的風,可莫要受了涼。”
五娘亦笑著,笑容溫和,聲音舒緩,讓人忍不住想多親近,“我就是因爲身子虛纔要多走走,沒得窩在屋子裡沒病也要悶出病來,更何況是來給姐姐送東西,交給丫頭我也不放心,便自己來了。”
錦好道,“話雖這樣說,可還是得仔細著些,畢竟身子纔好,若是又病了,大太太就該傷心了。”
五娘看錦好目光閃爍,知道自個兒不易多留,便又說了幾句,就辭了回去。
錦好遠遠的看著五娘出了院子,纔回小仉上坐下,錦銘將東西交給青薇放好,便也做回仉上。
屋子裡,姚媽媽在外間守著,大太太和大娘子在裡間說話。
“你長大了,這些事也該心裡有個數,在孃家沒什麼,若是嫁了人去了婆家,可不能依著性子來。”大太太坐在椅子上,頗有些苦口婆心,大娘子在下首坐著,臉早就沉了下來,聞言也不回話,只低著頭。
大太太看了,又是生氣,“一說你,你就這個模樣,什麼時候才能改改,我寵著你,那也只能是在自己家,若你嫁了人,難不成我還要爲你插手別人家的事不成?再說了,男子都喜歡溫柔賢惠的,可你瞧瞧你,女紅詩書沒一個好的,脾氣還這樣,真不知哪家男兒才受得了你。”
大太太還沒說完,大娘子就忽然開口,“母親是不是又要說若是我有五妹妹一半的乖巧,您也就放心了?”
大太太被大娘子陰鬱的表情怔住,好半天才重又開口,“難道我說你說錯了?你五妹妹雖說容貌不是府裡頂好的,但性子溫順懂事,人也聰明聽話,府裡誰不愛與她來往,就說你那幾個妹妹,哪個不想與她交好?”
“交好又怎麼樣?”大娘子冷聲道,“未必個個就是真心,誰知抱了什麼目的去親近她,到時候傻傻的被人利用還不知道。”
“那你就聰明瞭?”大太太忽的將茶碗摔在幾上,“就說你今天的事,不也是被人利用了一把?早讓你收收性子,你就是不聽,我看你遲早會闖出大禍來。”
大娘子聽了,心裡只覺傷心,也就不再說話,大太太又說了兩句,見大娘子又是那副樣子,火氣便要涌上來,好不容易壓了,連看都沒看大娘子一眼,便去了外間。
姚媽媽見大太太臉色不好,也不敢說話,只拿了披風替大太太繫上,扶著大太太出了屋,坐在外面的錦好見到大太太忙站起來伺候,倒是錦銘說話說的高興,沒有注意,見衆人一副噤若寒蟬的樣子,才後知後覺的站起身來。
大太太看了,心裡的火氣再也壓不住,冷笑道,“我當大娘子的脾氣怎麼這樣怪異,連屋裡的丫頭都這樣蠢笨沒有規矩,如何能好的了?”
錦銘慘白了一張臉正要求情,大太太卻已經道,“你既喜歡坐,那我便讓你坐著,什麼時候大娘子早上起了身,你再給我起來。”說著就快步出了院子。
錦銘追上來要求情,姚媽媽忙轉頭衝兩個粗使婆子使了眼色。
那兩個婆子會意,轉身便抓了錦銘拖著回去按在了小仉上,錦銘扭著身要掙扎,那婆子也是個狠的,當下一巴掌就甩過去,錦銘何曾吃過這種苦頭,立時便頭眼昏花,下意識的安靜下來。
婆子這才鬆開手,站在一邊守著錦銘坐好。
大太太回到屋子裡,火氣已經散了許多,姚媽媽看在眼裡,忙讓錦好點了安神香,又讓丫頭煮了碗參茶端上來,一會兒的功夫,大太太終於平靜下來。
大太太閉眼休息了一會兒,方纔開口問,“你和那賤蹄子在門口都說了些什麼?”
錦好上前一步,規規矩矩的道,“是五娘子來了,錦銘便和奴婢說了兩句。”
一聽五娘,大太太立時便睜開了眼睛,盯在了錦好身上,“五娘子來了,你們怎麼不進來稟報?”
錦好道,“是五娘子不讓奴婢聲張,說只是來送東西,不想打擾大娘子休息。”
大太太臉色一變,“你個糊塗東西,辦事也越來越不懂規矩。”
錦好嚇得臉色一白,忙跪下去磕頭求情,直磕了好幾下,大太太才道,“五娘送的什麼東西來,你可瞧見了?”
錦好想了一想,才答,“奴婢瞧著像是件花邊儒襖。”
大太太沉默了半晌,才道,“看來看去,還是這個丫頭最貼心,如今在府裡能給我出出主意的,也只有她了。”說著又想了一想,才吩咐姚媽媽,“你去將五娘叫來,就說我有話想問她。”
姚媽媽應下來,忙去了五娘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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