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的院子裡,姚媽媽正在訓(xùn)斥丫頭,“你個小賤蹄子,辦事這樣讓人不省心,早晚將你賣出府去。”說著猶不解氣,又伸手在小丫頭身上掐了好幾下。
小丫頭吃不住疼,哎喲了兩聲,姚媽媽臉上更顯厲色,一個巴掌正要揮下去,卻是聽背後清脆的女聲響起,“姚媽媽這是怎麼了?可是底下的丫頭辦事不利索惹媽媽生氣了?”
姚媽媽轉(zhuǎn)過身,看到來人臉上一僵,立馬掛了笑,上前兩步福身行了禮,聲音也是說不出的可親,“五娘子怎麼來了?早上霧氣大,可莫要受了風(fēng),快進屋裡坐。”
五娘只站著不動,瞟了那小丫頭兩眼才笑道,“母親可起了?”
“起了。”姚媽媽忙道,“二娘子三娘子還有六娘子都在暖閣裡陪著太太說話,五娘子也快進去吧。”
五娘聞言嗯了一聲,便轉(zhuǎn)身進了屋,身旁的丫頭錦繡卻是上前兩步,握了握姚媽媽的手,“媽媽手怎生這樣冷,還不進去暖暖身子,丫頭做錯了事罵兩句就是了,可莫要吵了太太,媽媽又氣壞了身子。”
姚媽媽手裡握著銀子,渾身都覺著舒坦,也就順著錦繡的話往下說,“姑娘是不知道,這幾年買進府裡的丫頭是一年不如一年,只說了兩句便要尋死覓活的,哪像姑娘這樣,知禮又識大體,老奴也瞧著喜歡。”
錦繡紅了臉,卻仍是落落大方,“不與媽媽混說了,奴婢進去伺候,待得了空,再邀媽媽吃酒。”
姚媽媽忙應(yīng)了,錦繡這才進到屋裡去。
姚媽媽轉(zhuǎn)身將銀子放進口袋裡,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丫頭說話,“算你運氣好,碰到心善的五娘子,既然五娘子發(fā)了話,今兒個我便饒你這一回,只是以後要仔細著做事,若是再犯了錯,我可饒不了你。”
丫頭忙感恩戴德的扣頭謝恩,姚媽媽輕哼一聲,也去了主屋伺候。
五娘進屋將月白繡花披風(fēng)遞給一旁的丫頭,又接了手爐暖了暖手,這才進到暖閣。
暖閣裡果然坐滿了人,大太太斜倚在鍛面繡梅的引枕上與小姐們說著話,臉上有種病後特有的蠟黃,話也說的有氣無力,見到五娘進來不禁有些意外,臉上卻帶了驚喜的笑,“五兒怎麼來了?說了身體不好不讓你來,你還巴巴的跑了來,若是又病了可怎生是好?”
坐在圓凳上的六娘快嘴笑道,“五姐姐這樣孝順,母親應(yīng)該高興纔是。”
其他幾位小姐也附和著,待衆(zhòng)人話音落下,五娘才笑道,“聽說母親病了,女兒不放心,便來看看,左不過一點的路程,又有丫頭跟著,哪裡會有什麼事情。”說著坐在了大太太身邊,握住大太太的手,只覺觸手冰涼,不禁擔憂道,“母親可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有沒有找郎中看過?藥可有按時吃?”
到底是自己親生的丫頭,大太太怎麼看怎麼好,忙連聲應(yīng)著,“郎中看過了,藥也有吃,精神也好了些,不過是受了風(fēng)寒,哪裡有這樣嬌貴,倒是你,身子一向弱,可得仔細著點。”說著吩咐丫頭搬了椅子上來,“你還是坐的離我遠些,免得過了病氣。”
五娘抿嘴而笑,說不出的婉約清秀,“過了病氣纔好,這樣母親纔會好的快。”
女兒這樣孝順,心下雖是高興,大太太不免又唸叨了幾句,兩人正說著話,姚媽媽進來報,“大娘子來了。”
大太太不禁臉色一變,顯出幾分冷漠來,“讓她進來。”
五娘看大太太臉色不好,面上不由露了幾分焦急,“母親可還是生著大姐的氣?”正欲勸說兩句,大太太卻是一個眼神看過來,五娘只得住了口,又掖了掖大太太身上的被子,纔在椅子上坐下。
大娘子進得屋來,衆(zhòng)人一時都看了過去,五娘見沒人關(guān)注自己,這纔將眼光落在對面的三娘子身上。
還是那頭烏壓壓的發(fā),整齊的梳了個單鏍,髻上也只插了點翠金簪並幾朵白玉珠花,秀氣的眉,靈動的雙眼,配上淨白的巴掌小臉,只覺得柔美可人,這用了多年的身子猛然出現(xiàn)在自己對面,五娘心中驚恐之餘卻又不免涌出許多感慨,似是想起了前世噩夢一般的一生,好不容易寂靜下來的心又浮躁起來。
五娘死死握緊了手,這才剋制住不讓自己眼露恨意,半晌端起一旁有些微冷的花茶飲了一口,不知是茶的作用,還是旁的原因,五娘總算又恢復(fù)了淡然的樣子。
屋子裡大娘子正福身說話,“不知母親可好些了?”
大太太眼光在大娘子身上轉(zhuǎn)了一圈,方纔開口,“昨日讓你抄的孝經(jīng)可抄好了?”
大娘子沒想到大太太不回話先是問起孝經(jīng)的事,不由面色一僵,“抄是抄好了,只是女兒字跡醜陋,恐會污了母親的眼。”
大太太聞言一皺眉,像是連話都懶得說般只擺了擺手,姚媽媽見狀走上前去,大娘子只得咬了咬牙奉上抄好的孝經(jīng),姚媽媽遞給大太太,大太太只看了兩眼便拍在一旁的小幾上,看都懶得看大娘子一眼,“你再回去抄上一本來,我這裡有些活計要交給你屋裡的錦銘做,就不跟你回去了。”
大娘子臉色一白,卻也不敢違逆,只得應(yīng)了下來。
五娘見大太太臉現(xiàn)倦怠,便率先行禮下去,其他的小姐也有樣學(xué)樣,不過片刻的功夫,一屋子的人就走了個乾淨。
被指明留下來的錦銘低頭看著光可見人的地磚,心裡擔憂不知大太太一會兒要怎樣處置自己,暖閣裡雖是溫暖如春,錦銘卻只覺像是身處冰窖,渾身從裡往外的冒著寒氣。
好半天大太太才睜開眼睛,銳利的眼神一掃錦銘,猛地將小幾上的孝經(jīng)扔在錦銘身上,聲音裡滿含怒氣,“你倒是膽子大了,敢?guī)椭竽镒雍弪_於我,你可是忘了這府裡真正的主子是誰?”
錦銘被嚇得腿一軟,重重的跪在地上,拼命的磕起頭,“奴婢不敢,大太太饒命,奴婢不敢欺瞞大太太。”
大太太冷哼一聲,“你莫要以爲我老眼昏花就識不得這是你的字,還不快從實招來,非要我動了板子你才肯說實話麼?”
錦銘被嚇得一縮,卻是什麼都說了出來,“是大娘子逼奴婢寫奴婢才寫的,大娘子還說,若是奴婢不聽話,就將奴婢活活打死。”
大太太看了姚媽媽一眼,姚媽媽會意的上前捲起錦銘的袖子,果然見幾道指甲的掐痕,大太太看了看,不耐煩的擺擺手,姚媽媽便立即趕了正不停啼哭的錦銘出去。
“大娘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小姐的脾氣倒是佔了個全,可是卻沒半點拿的出手的東西,詩詞不會,琴棋不精,就連女紅都能將鴛鴦繡成水鴨,我怎麼生了這麼個蠢東西,但凡能有五孃的半點乖巧,我也就沒那麼操心。”
姚媽媽耳朵裡聽著,卻是不敢不勸,“大娘子還小,理解不了太太的苦心,等她再大些嫁了人也就明白了。”
“還小?”大太太豎起柳眉,“都已經(jīng)及笄的人了哪裡還小,要她還是這個樣子,就算嫁了人也是在夫家被笑話的料。”
這話大太太說得,姚媽媽卻議論不得,大太太又發(fā)了一會兒火,才安靜了下來,姚媽媽伺候大太太喝了藥,又服侍了大太太睡下,便去了外間。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新坑~重生遇宅鬥,一直心水的題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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