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心計
到了進宮前一日,五娘早早的和老太君侯夫人打了招呼,就帶著一衆丫頭坐了馬車,回了薛府。
睿大奶奶倒是迎了出來,嚇得五娘急忙攙扶上去,好在已過三月,胎像倒是穩了,看見五娘緊張的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你呀你,平日總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樣,如今可算有了點人的模樣。”
老神在在?五娘忍不住想起那些觀裡的和尚,親暱的掐了睿大奶奶一把,笑道,“旁人都說我是沉穩的性子,到你嘴裡,總變不出個好來,這幾日天氣開始冷了,聽丫頭說,你總要半夜醒來,可請了郎中瞧過?”
睿大奶奶臉色一變,左右看了看,才附在五娘耳邊小聲道,“郎中是請了不少,可總也不見好,反倒是夜裡睡得更不安穩了,府裡的婆子都說,這是冤鬼作祟。”
五娘一驚,挽著睿大奶奶的手更緊了幾分,“大嫂怎麼也信這些,世上哪裡有什麼鬼神,不過是世人瞎說的罷了。”
睿大奶奶嘆氣道,“我原先倒也不信,可時日長了,不信也變得有幾分信了,前幾日還有個婆子撞見了那些髒東西,太太請了幾個郎中都沒有治好,眼見著人就要不行了。”
五娘大驚,“還有這等事?是不是那婆子本就是膽子小,又碰見了什麼做窩的畜生,這才自己嚇了自己。”
睿大奶奶道,“那婆子膽大才是真的,聽幾個丫頭說鬧鬼,便要去瞧上一瞧,結果卻把自己搭了進去,我還聽說那婆子口口聲聲喊著五姨娘,把好多丫頭都嚇壞了,畢竟五姨娘是沒的蹊蹺,要是能安穩生下來,怕是除了大太太,最有體面的姨娘了。”
五娘也忍不住嘆口氣,要說體面,府裡那麼多姨娘,卻是沒一個能比得上,兒女生了一雙,一個雖說沒了下落,可若要正經的說來,也是大有前途,如今一個女兒又要進宮做了娘娘,要是肚子裡的那個也能平安落了地,未來的十多年,就是太太,怕也要看幾分臉色,五娘唏噓之於,倒也忍不住感嘆,大太太果然有幾分主母的手段,感到威脅就立即殺之,只是可惜遇上重生回來的五娘,再多的算計,倒頭來只能落空。
五娘先去了正院,大太太還未起,五娘便交代了姚媽媽兩句,就去看六娘。
六娘倒是好了許多,臉上起痘留下的印子,也只剩下了星星點點,再拿了脂粉一遮,就是一點也瞧不出來了。
五娘放下心,笑容裡也流露出幾分真心來,“六妹妹總算是大好了,瞧這小臉白嫩的,倒比往日還俏了幾分。”
五娘爲自己奔走的事,自打六娘醒來就聽了不少,如今見著五娘心裡感激,面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幾分親暱來,“還真要感謝五姐,若不是五姐,怕是我今兒個也難能和姐姐說話,明日的事,就更是要耽誤了。”
五娘拍拍六孃的手,笑道,“都是自家姐妹,說這樣見外的話做什麼,倒不如拿些茶來喝,我可是聽說你這有不少好茶,連七妹妹都每日的要過來嚐嚐。”
提到七娘,六娘很是有些動容,卻避而不談,只笑著打發丫頭下去拿了好茶沏上,又引著五娘進到裡間坐下,才笑說,“也不是些什麼好東西,要真有好的,只怕五姐那裡才最多,我如今能這樣,還不是拖了要進宮的福,五姐可別笑話我,咱們這些姐妹,若真論有福,也是五姐纔對。”
五娘擺擺手,一臉苦笑,“咱們姐妹,我也就不與你說那些虛的,你看我在侯家光鮮,可也不過是看著罷了,侯家家大業大,人也多,每日裡要不出兩三件事,才叫人生奇,我可日日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生怕就有什麼算計到我頭上,世子又是個一心在官場上的,如今我又三天兩頭的回母家,也不知晚上回去要怎麼被數落。”五娘說到這裡,還是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
六娘一時臉色有些奇怪,半晌才同情的看了五娘一眼,話裡的親熱勁兒,就更重了幾分,“看五姐經常能回家裡,還當五姐是……”
六娘說著頓了一頓,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一時又像孩童般多了些嬌憨之氣,“說到底五姐還是被家裡的事拖累的,待大嫂生了孩子重新掌了家,五姐也就不用這麼忙了,到時候我再站穩些,我們姐妹相互幫襯,日子會更好過。”
五娘捏了捏六娘掌心,笑道,“可不就是盼著這麼一天?不過六妹妹也要小心些,才一進宮,切忌鋒芒畢露,雖說榮華富貴也是好,可也要有命享纔是。”
六娘有些不以爲然,卻也笑著道,“五姐放心就是,該怎麼做,我心裡都是有數的。”
五娘拍拍六孃的手,也不再說什麼,只讓錦繡拿了幾個荷包上來,五娘一併推到六娘面前,笑道,“六妹妹進宮,五姐也沒什麼東西好送的,不過一些小玩意,六妹看著收下,也算全了姐姐的念想。”
六娘也不推脫,隨意捏了一個荷包打開,就被滿眼的金色晃花了眼睛,六娘一臉愕然,“五姐這是……”
五娘笑道,“六妹妹初入宮中,四下總要打點,銀票子雖然好看,到底也不大方便,倒不如這些金瓜子金鏍子了。”
六娘雖然已是嫡女,卻到底比不上五娘這個正兒八經的,就是手裡握著的銀子,也是天差地別,大太太縱然備了不少用作打點的銀子,可六娘視大太太爲敵人,又如何用的放心?怕是連這些銀子的去向,也會被人一五一十的記下來,倒不如五孃的這些,纔是真真實實的握在手心裡。
六娘也想到了這一點,看著五娘越發感激,“姐姐勞心又勞力,妹妹當真不知道是怎麼辦好了。”
五娘嗲怒的看了六娘一眼,眉眼越發疏朗,“都說了不見外,瞧瞧,又客氣起來了。”
六娘想了一想,便珍而重之的親手放進了明日要帶進宮的箱籠裡,五娘瞧著她還有許多事要打點,便又叮囑了幾句,就出了院子。
大太太還是未起,五娘便進了西里間閒坐,又覺得著實無聊,便索性讓人拿了棋子等物,跟錦繡一邊聊著一邊下棋,?甯障鋁思縛牛?陀幸桓鍪?甙俗齦救舜虯緄那逍閂?詠?轎骼錛洌?嘶刮湊疚齲?褪且桓齟罄襉械降祝?迥錈ζ鶘矸銎鵠矗?裨溝潰?昂麼醵際歉齬蓯侶杪枇耍?醯幕拐庋?晃戎兀俊包br
錦好藉著五孃的力道順勢站起身,感激道,“無論如何,奴婢這個頭都是要磕的,要不是當初姑奶奶仁慈,許了奴婢脫離苦海,還不知要過什麼樣的日子。”
錦好打小就跟在大太太身邊,若不是五娘求情許了管事的兒子,怕是如今早已成了大老爺的通房丫頭,錦好雖然爲奴爲婢心思卻高,寧願嫁與窮□,也不爲人妾。
五娘讓人端了小仉子讓錦好坐下,又細細打量了兩眼,笑起來,“瞧你這滿面紅光的,想來日子也過得不錯,這樣我才放下心,總算成就對好姻緣。”
錦好向來在五娘面前都不如何拘謹,說話也就沒有顧忌,“還是託姑奶奶的福,不止給奴婢壓箱的首飾,還許了奴婢回來做個管事,自打奴婢過門,可是一點氣都沒有受,如今跟著蔡媽媽學著管府中人事,活計體面又清閒,就是少夫人那裡也多有照拂。”
“這就好了。”五娘笑道,“蔡媽媽也是和順性子,你能跟著她,可是求也求不來的福分,日後可還是再乖順些,這日子總要有盼頭,才過得快。”
錦好也笑說,“可不是這樣?奴婢就盼著能年歲再大些,再多學些本事,也好早些接過這些差事,讓姑奶奶有用著奴婢的地方。”
五娘見錦好這樣說,也就不再掩著,一臉好奇的問出口,“今兒個早上一回府就聽說家裡鬧了不少事,說是有什麼冤鬼作祟,你可聽說了?”
錦好驚懼的看了五娘一眼,道,“是有這回事,只是宅子老了,多少都會有些鬼神之說,一開始倒也沒有當回事,誰知那日就聽說席媽媽撞著了,嚇的人都沒了面色,出氣多進氣少,奴婢幾個連夜問了,話裡除了五姨娘,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倒是又嚇著了一批婆子,最近底下丫頭都有些人心惶惶,是再沒人敢去五姨娘以前住的竹音院。”
“竹音院?”五娘心思一動,“不是早就封了麼?怎麼好端端的又開了?”
錦好道,“是封著了,只是不知怎麼突然就開了,第二日還有衣裳散落在地上,就像五姨娘當真穿過一般,大太太也派人撤查過,可就是沒人進去,就是再封上,第二日也都會開著,地上也還會有衣裳。”
“這倒真是奇事。”五娘又緩緩問,“母親這一廂可還好?”
“太太本就淺眠,如今一鬧,更是成夜的睡不著,就是睡著了也會被魘著,也就是天亮的時候才能睡會兒。”
“那六娘?”
錦好笑道,“大太太這一病,最著急的就是六姑娘了,每日都要過來守夜,是攔也攔不住,只是也奇怪,院裡的幾個丫頭總說聽到有人哭,卻偏偏六姑娘什麼也聽不見。”
“那是自然的。”五娘淡淡道,“五姨娘生前最寶貝的就是六妹妹,死後又怎麼會來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