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V章
五娘向來淺眠,即使昨晚折騰的渾身疲軟,可一到了時辰,還是醒了過來,轉(zhuǎn)頭瞧見侯景福竟已不在,不由一愣,揚聲就喚來了錦繡,在門外守著的錦繡一聽到動靜立即推門進(jìn)來,扶著五娘披了衣服坐起身,才問,“世子爺什麼時辰起的?”
錦繡瞧見五娘渾身的青紫,臉上一紅,話也比平常軟了幾分音調(diào),“世子爺比夫人早起不過半個時辰,如今正在院子裡練功呢!”
五娘點點頭,穿了中衣就去淨(jìng)房梳洗,連帶著頭都梳好了,侯景福才推門進(jìn)來。
如今是十月的天氣,已比不得七八月的日頭毒辣,白日裡天氣還算涼快,可早晚兩頭卻是實打?qū)嵉挠行├淞耍褪俏迥镌缙鹫埌捕家顐€披風(fēng)纔敢出門,可侯景福卻是穿了一身練武的短打,足見身體好到什麼程度,五娘抿脣淺笑著看了他一眼,捻起桌上的蓮花步搖插在了髻上。
侯景福進(jìn)去梳洗,五娘由著錦繡整理著衣裳,問道,“曹常兩個媽媽去了有一陣子的功夫了,可傳了信回來?”
錦繡仔細(xì)的將壓裙的暖玉絡(luò)子理好,才道,“還是六日前的那一封,這幾日倒是還沒有。”
五娘皺皺眉頭,卻是沒有再說話,待侯景福出來了,便帶著錦玫同侯景福一道去了福安居請安。
二太太同往常一樣到的早,一身水紅褙子,臉上精神奕奕,話也說的喜慶,“媳婦兒算過了,後日可是個好日子,娘看那天出門,可妥當(dāng)?”
老太君忍不住笑起來,“你這個毛猴,我不過起了點心思,你就連日子都算好了,也罷也罷,有些日子沒有出門了,後天就後天吧,只是時間緊迫,少不得又要秦氏操勞了。”
秦氏正是侯夫人的本家名諱,聞言看了二太太一眼,才笑道,“娘既有這個心思,媳婦就是再忙心裡也是高興的,能多出去走走,總是有些好處。”
五娘聽到這兒纔算是明白過來,老太君不過是話裡帶了點想出去走走的心思,二太太就忙不迭的算好了日子,只是這般殷勤的態(tài)度,五娘不由微微起疑,可看到老太君看過來忙壓下了心思。
“說起來大孫媳婦兒還沒跟著進(jìn)過香,這廂也一起去吧,有個年輕人在身邊,總是要鬆快些。”
二太太笑彎了眼睛,接著花茬道,“可不是?身旁有個年輕人伴著,總覺得自個兒也要年輕幾歲,不說這心性,光是這花一樣的容貌看著就讓人高興。”說著轉(zhuǎn)過眼,就落在了身旁的表小姐身上。
二太太的心思,衆(zhòng)人哪裡能不清楚,侯夫人當(dāng)下就有幾分沉了臉色,只是慣做面子的人,不過片刻又揚起笑臉,“弟妹一說,我這纔想起來,喬家小姐來府裡住也有些日子了,這廂可還習(xí)慣?”
侯夫人喊了喬家小姐,自然不比表小姐來的親熱,這話裡生疏一顯,五娘也有幾分好笑,侯夫人可不是提醒著,一個外姓小姐在府裡住,還這麼些日子,若是臉皮薄的,臊也要臊死人。
喬家小姐雖說不是大門高戶出來的,可也是官家小姐,當(dāng)下就紅了麪皮,可接到二太太的眼神,心裡一緊,硬著頭皮開口道,“勞侯夫人,豔陽一切都好。”
“那就好。”侯夫人點點頭,“若是有不習(xí)慣的可要跟我說,聽你前些日子咳了一嗓子,風(fēng)寒可好些了?”
侯夫人一說,衆(zhòng)人臉色越發(fā)古怪,原因無它,這喬小姐的風(fēng)寒,全拜侯景玉所賜,喬小姐日日喜歡在往來必經(jīng)之處的小花園子玩,累了便在亭子裡坐坐,那日侯景玉是算好了時辰,喬小姐才坐到亭子裡,就看見喝的茶盞裡飄著的一隻小青蟲子,手一揚不止茶水撒了,人站起來踩著更是腳下一滑,將石桌上的茶壺打翻淋了一身,索性茶水不燙,不然豈止是一場風(fēng)寒能了的?
二太太縱然氣難消可也沒別的法子,只能打了伺候丫頭了事,喬家小姐更是哭腫了一雙眼睛,只是哭歸哭,這要走的話,是半句也沒說過。
爲(wèi)此侯景玉還險些氣病了,直說這二太太一家是沒皮沒臉,即使侯景玉不說,五娘心裡也是頗爲(wèi)不齒,到底也是官家出身的人,做人做到這份上,就是說辱沒了門第,也不爲(wèi)錯。
喬家小姐到底是個年輕丫頭,眼角一揚忍不住看了二太太一眼,二太太卻還是那般雲(yún)淡風(fēng)輕的笑,“勞大嫂關(guān)心了,這孩子身子瓷實,不過一場風(fēng)寒倒也不打緊。”
侯夫人虛以委蛇的笑了笑,卻是不再搭理她。
出了福安居,五娘才忍不住嘴角一揚笑起來,見左右無人,便笑著同侯景福道,“要說這府裡,也就三妹妹震的住這喬家小姐,就是看母親,也是不悅的很。”
侯景福面色依舊不變,只是眼神略微柔和了些,“三妹從小就鬼靈精怪的很,就是我和二弟,也沒少吃她的虧。”
五娘笑了笑,道,“這性子說好也有些欠缺之處,就怕日後三妹嫁了人,這急躁的性子,要吃苦頭。”
侯景福笑道,“這倒不必?fù)?dān)憂,三妹雖然急躁,可也不是魯莽之人,再者說瞧孃的意思,也沒打算將她嫁到世家豪門裡,要說這些兄弟姐妹裡,怕也就三妹日後過得最是順心了。”
五娘想起侯夫人近來的所作所爲(wèi),也就放了幾分心,侯夫人雖然也出自豪門之家,權(quán)弄之術(shù)也是常做的,只是對侯景玉卻著實好,就是光看她縱容侯景玉的性子,一般的世家主母誰做的來?前些時候太子選妃,侯夫人忙著爲(wèi)侯景玉定親倒也不如何計較,眼見著時辰來不及,便乾脆讓侯景玉稱病不出,也就是太子選妃事了了,纔敢讓侯景玉略微走動走動,要說這侯夫人也當(dāng)真是個妙人,多少人家盼著女兒進(jìn)到宮裡去,偏偏侯太太反其道而行,爲(wèi)此二太太是頗多言辭,只是侯夫人一向不聽也不搭理,說了幾日二太太自找沒趣,纔不再提起。
回到謹(jǐn)?shù)绿茫罹案M迥镆黄鹩昧孙垼闳チ诵靠磿迥镞@纔有了空閒將幾個陪嫁的丫頭叫進(jìn)來吩咐,“家裡近來事多,別的地方我是管不著,可這謹(jǐn)?shù)绿醚e,我是一點閒話也不想聽到,若是誰壞了規(guī)矩,也就不用伺候我了,看上哪個莊子儘可享福去,別的不說,這點還是能成全的。”
幾個丫頭無論是不是打小跟著五娘,都是從薛府出來的,一應(yīng)體面自然全看五娘高興,是以個個答的快,就恨不得舉掌發(fā)誓。
五娘將幾個丫頭一一看過,才點點頭,先將錦柳幾個打發(fā)了出去,獨留了錦繡錦玫兩個說話,“前些日子讓你們將院子裡的丫頭都梳理了一遍,如今心裡可有數(shù)了?”
五娘嫁進(jìn)來已有三月之?dāng)?shù),先前是不瞭解不好插手,如今既然已暗暗起了底,那些子外面安插的人手,自然是要好好敲打敲打。
錦玫自從得了五孃的信,便與院子裡的丫頭來往更頻繁了些,如今一聽五娘說起,第一個回道,“奴婢聽了夫人的吩咐,便悄悄打探了世子爺身邊幾個丫頭的底細(xì),世子爺身邊一共四個大丫頭,自從兩個收了房後,大夫人就再沒添過人手,那兩個升了姨娘的其中有一個是老夫人賜的,性子倒也老實,日日來往也都是些老夫人身邊的老人,就是身邊伺候的幾個丫頭也是些慣做活沒什麼心眼子的,倒是姜姨娘,打小就跟在大夫人身邊,樣貌又是一頂一的好,聽其他丫頭說,年輕時也是個心氣兒高的,只是如今不知怎麼,竟是一點脾性也沒有了,奴婢冷眼瞧了好些日子,平日裡除了做些針線,就是同謝姨娘說說話,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呆在屋子裡,也不讓人伺候,至於其他兩個大丫頭,倒是自從夫人入府後乖順的很,見了奴婢幾個日日笑臉,就是前兒個才送了奴婢一個摻了金線繡的荷包呢!”說著伸手解下腰間一個繡著喜鵲登枝的水藍(lán)色荷包遞給五娘。
五娘接過細(xì)細(xì)看了兩眼才笑道,“倒是個聰明的人,這針線也做的不錯,今年歲數(shù)可到了麼?”
錦玫眼神一縮,才笑著道,“早就夠了歲數(shù),只是院子裡一直沒個主事的人,這才耽擱了。”
五娘將荷包遞還了回去,才笑道,“改明兒帶來我瞧瞧。”
錦玫笑著應(yīng)下^H小說?了,錦繡才上前道,“至於其他的一些丫頭,倒也都是些乾淨(jìng)的人兒,只是負(fù)責(zé)看門的葉媽媽,奴婢瞧著有些可疑。”
五娘一下就來了興趣,“怎麼個可疑法?”
錦繡想了想,道,“奴婢倒也摸不準(zhǔn),只是有一回瞧見謝姨娘身邊一個叫小梅子的丫頭偷偷揣了東西找葉媽媽說話。”
“什麼時候的事?”
“也就是前兩天。”錦繡道,“只是天都黑了,夫人又歇下了,隱隱約約也瞧的不清楚,這纔沒有跟夫人說起。”
五娘皺皺眉頭,半晌才道,“看門的婆子最是要忠心,是一點都不能徇私的,這個事先別跟旁人說起,你私底下找個得力的丫頭看著,若是真有其事,便來與我說。”
又絮絮叨叨說了小半個時辰,五娘才放了兩個丫頭出去,重又掩上門,五娘拿起針線,想起早上二太太的神情,心裡不知怎麼,竟沒來由的一緊,又將這些日子自己的行事從頭到尾理了一遍,見沒有疏漏的地方,才放下心。
五娘繡的是一個虎頭帽,睿大奶奶懷孕不過四個月,算算日子,等生產(chǎn)的時候也纔不過三月份,尚是天冷的時候,這虎頭帽也正是用的著,五娘繡了一個時辰,便打發(fā)了人回去問六孃的情況,又著人去請了二孃三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