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荒唐事,整的朱延平都不敢見寇青桐。%%%..
衣服果然是很重要的東西,是禮的體現,是規矩的約束。穿著的時候,尚能把持,嚴詞陣陣,滿口高風亮節,出口道德經義,閉口聖人心懷。
沒了這層衣服,果然和不穿衣服的禽獸一樣。
一大早北安門外的鼓樓大街盡頭鐘鼓響徹,朱延平披著斗篷一陣風一樣跑回自己的正房,偷一樣,生怕被發現了。
唔,還好他還沒有學劉綎那個當年的猛將養一幫佩劍侍女執勤,不然在後院這事根本藏不住。
趙家姐妹不多時帶著衣物、洗漱熱水用具來伺候他。
伙房開始動手,主簿秦朗步子輕快,實在是太冷了,走路自然要快。
正房裡,朱延平端坐在尺寬,兩尺高的鏡臺前,阿杏爲他梳理著長髮,秦朗坐在火盆旁烤火,打著哈欠:“今日東家在京裡有三件事,第一是拜訪魯府,第二是前往宮裡拜會成閣老。今日朝會,東家要擇好時機入宮。要麼早一些,要麼晚一些。第三件事情是夜裡甲士入城,宮裡要遣人在府裡賜宴。各方面要打好招呼,免得失了禮數。”
“嗯,我即刻入宮,昨天老魏給了我入宮金牌,可從北安門直接騎馬入大內。早飯就在魯府和先生一起吃,回來了我們去太平宮燒燒香。然後,晚飯就嚐嚐宮裡的御膳。”
他言語罷,趙家姐妹轉身去寢室,取來他的中書舍人常服。
爲朱延平梳理好頭髮,阿杏接過圓翅烏紗帽爲朱延平扣上,隨後裝完畢。
寇青桐此時也梳理打扮好,與一家女眷裹著斗篷,送朱延平上馬出府,兩個人看都不敢看對方一眼。朱延平是心虛,寇青桐也是心虛。她心裡那陣悸動已經宣泄,還真怕真刀真槍,如朱延平所,她現在身子骨還沒長開。
朱延平捨不得她冒風險,她又何嘗想親身犯險?
何衝也打著哈欠,醉眼迷離趕上,朱延平囑咐道:“你現在去城外大營,甲士入城別鬧出什麼是非。其他弟兄,也別疏忽了,酒肉管飽,不許出營,也不得酒後鬧出紛爭。”
何衝連連頭,雙手用勁搓臉,朱延平接住阿杏遞來的一個大紅蘋果,翻身上馬上烏紗抖動輕顫,樓靖邊牽著馬繮在前跑,馬蹄噠噠走了。
皇城北安門,這裡是宮人唯一可以自由出入的門,是皇城的後門,此時天色漆黑,已經有外出採買、運輸各種垃圾的宮人在宮門前排隊,檢驗文書手令。
曹少欽早早在這裡等候,穿著大紅麒麟賜服,上帶著虎賁烏紗冠,冠兩側垂下的大紅護簾罩住側臉,只露出正臉,額間還綁著寬近兩寸的綴玉護額。
在入口處朱延平取出‘特許大內行走’金牌正要遞出去,曹少欽在側門甬道里烤火,得到消息趕緊出來上前,從朱延平手中接住金牌轉手遞給執勤軍官:“看仔細了,聖上欽賜的。以後這北安門,驍騎將軍可通行無阻。你們也別拿捏禁軍威風,惹了驍騎將軍,就是惹了咱家!”
軍官接住腰牌頭哈腰,轉手遞給副手驗證,最後留檔記下出入記錄,將金牌還給曹少欽。曹少欽揮手,一名御馬監勇士營軍官上前,代替樓靖邊牽馬。
過了北安門,曹少欽也上馬將金牌還給朱延平笑道:“聖意難測,咱不去天津了,現在提督御馬監勇士營。聖上命咱學鎮虜軍,要練出一支堪比鎮虜軍的強軍。將軍可別藏私,不然咱的日子就難過了。”
“此時練軍以武毅戚公兩部兵書爲根基,初學便可練軍。這是國朝軍兵根本,我也是效法其中,曹提督如今練軍,我們也好互取長處,彌補短處。”
朱延平著,在馬上看著左右宮牆,曹少欽見了笑道:“西邊是內官監,東邊是司設監和尚衣監。司禮監本堂,就在尚衣監東邊緊挨著。”
練軍的方法,曹少欽相信朱延平不會藏私。因爲藏不住,朱延平是兵技巧一派,根源就是戚氏兵法,只要兩部戚氏兵法在,任何人只要用心,有資源可用,都能達到朱延平的水準。
只是朱延平進步更快,逐漸脫離兵技巧的範圍,向著兵形勢發展。
兵家自古有四派,兵權謀、兵陰陽、兵形勢、兵技巧。這是四派,也是金字塔四層階梯。
兵權謀者,“以正守國,以奇用兵,先計而後戰,兼形勢,包陰陽,用技巧者也。”即我們平常熟知的戰略戰術,其含義最廣,從多方面闡述戰勝之法。代表作有《孫子兵法》、《吳子》等。
並不侷限於用到兵器的真實的戰場,甚至包括軍事情報戰,間諜的培養和運用,爭取戰略空間合縱連橫,兼併縱橫外交學《鬼谷子》、《戰國策》。
甚至對敵國攻心籌謀的運用,以及經濟學的在經濟戰上運用對敵人進行戰略癱瘓。這方面有《管子輕重篇》與《範子計然》被吸納,兵家權謀對非僅僅於用兵的學其它家學輔助作用是非常重視的。
先秦百家講的就是兼容幷蓄,兵家大成者,必然懂各家所長。兵家最重實際,一切有用的都會採納吸取,十分之強。其中只有孫子和吳起能成功,可見難度。
兵家四派只是四個側重,兵權謀則包含整個兵家,是兵家大成。
兵形勢者,主要指戰術方面的運用。代表作有《尉繚子》,包括陣法。代表人物是項羽和呂布,這兩個的勇猛不僅是戰陣親突,還有他們的戰術,非常的犀利,讓人不敢堂堂對陣。李世民初期、岳飛、朱棣,常遇春也是兵形勢的代表人物。
兵陰陽者,指的是左右戰場的地理、天象等外在環境因素,講的就是天時、地利,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自然資源。再往上一步,就是合縱連橫,達到兵權謀的範圍。有孫臏做代表,每一個優秀的軍閥,都要學會兵陰陽,才能活的滋潤一些。
兵技巧者,“習手足,便器械,積機關,以利攻守之勝者也。”指的是士兵單兵訓練、武器裝備等的創新發明和使用方法等。包括,徵兵對士兵的選拔,部隊的日常管理方法,軍紀,帶兵心理學。
甚至與戰馬的飼養,軍事醫療、軍糧開發後勤保障、等一切軍事基礎學。比如兵權謀,兵陰陽,兵形勢軍事學中相對抽象的部分,兵技巧是軍事學中最具體的部分,也是兵家根基所在。
兵技巧者,可以是學習之後就可馬上用之。這方面代表作有《墨家城守篇》,《紀效新書》與《練兵實紀》。代表人物前有墨子、西晉開國名將馬隆,近有戚繼光,後有曾國藩。
戚繼光的兩部兵書真的是太犀利了,熟讀之後基本上帶兵的一切都成竹在胸。可他沒有處在一個好時代,否則他的成就不僅僅是兵技巧的巔峰,甚至可能達到兵權謀的境界,成爲兵聖孫子,亞聖吳起之後的第三人。
這些東西,都是朱延平與曹少欽、盧象升時常討論的,並對古代名將進行分析。其中最妖孽的就是三國張頜,這是個越老越妖的人,他用兵之法的成長,見證了兵技巧、兵陰陽、兵形勢、兵權謀的成長路線。
所以張頜死的很冤,然後司馬懿失去了最大的壓力。
練兵就是兵技巧的東西,最講究的就是制度確立以及資源。戚繼光的兩部兵書讀完,制度上的問題就解決了,然後就是資源。種種資源投進來,按著制度運轉,強軍自然也就出來了。
練兵方面的話題兩個人沒有深入交流,對他們兩個現在來,這些都是淺顯的東西。朱延平往兵形勢方面鑽研,曹少欽還缺兵技巧的真正歷練,以後走哪些特長也是不知道的。
兵技巧的根基,決定了每個人以後的側重。
盧象升的道路也已經確定,以後是兵陰陽,走的是孫臏的路線。
這些只是側重不同,真正的兵家講的是實用,怎麼方便怎麼來。
其中兵技巧好學,因爲這是根基,這是硬實力。其他三派有典故可循,可不能像兵技巧那樣照抄,這三派講的是最大化靈活運用。形勢不同,如何能照抄?只能參考,自悟,走到什麼地步要看機緣、悟性和心性天賦。
就連兵技巧,也要根據形勢來抄。一股腦硬抄,只會根基難成,甚至反倒將自己耗死。
整個大明現在,他們三個人分析來分析去,此時掌兵的只有楊肇基、秦良玉是兵形勢,登萊袁可立是兵陰陽,西南的朱燮元是兵權謀,再無什麼出衆的用兵大家,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來的高手。
至於孫承宗,他們三個都是看不起,不顧形勢,連戚繼光的兵技巧都要死板硬套,將來的結局可以預料。
至於袁崇煥,抱歉,包括朱延平也只是覺得這人耳熟,不覺得這人有什麼用兵良策或優勢。
還有孫傳庭,沒有實際戰爭屢歷和帶兵經驗,朱延平等人也分析不出來什麼。
毫無疑問的是,不管是兵權謀、兵形勢、還是兵陰陽,根基就是兵技巧。沒有一支嫡系部隊做支撐,什麼都是虛的。打鐵還要自身硬,就是這個道理。
朱延平之所以在意進士身份,就是因爲有了進士身份領兵,就可以脫離文官對武官的牽制,走出戚繼光兵技巧的囚籠。擁有獨立的指揮權,纔有更大的進步。
兵家最重實用,要實用首先要靈活,連本部都沒有指揮權,你有再多的想法,也是乾著急,只能被別人的指揮棒牽著鼻子走,跳進火炕死的是你,殺敵立功是別人的功勞。
進北安門後是北中門,北中門前就是萬歲山壽皇殿,整座山就是開挖太液池的土沙堆積而成的。朱延平的金牌是許可大內行走,是最高一級別的金牌。
拒絕了走紫禁城玄武門的提議,兩人繞過萬歲山、河邊直房來到紫禁城東華門,從這裡進去經過金水橋就是文淵閣所在。
東華門外不遠處就是皇城東安門,朱延平覺得以後入宮走東安門就好,走北安門橫穿皇城太過招搖。
至於走玄武門進紫禁城,一路向南去文淵閣?
這是個瘋狂的主意,玄武門進來就是後宮範圍,東西十二宮,皇后坤寧宮。在這邊溜達,碰到出行的皇后、諸妃,那不是自己尋死?
別這些千歲級別的娘娘,就是看到十七八歲的秀女們,被人彈劾一個眉來眼去暗送秋波,就算不死,也要活活脫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