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叢搖動,簌簌兩聲,蒙茵從裡面跳了出來。
“我沒有話同你說,更沒有話同李湛說,”她的臉是僵硬著的,“我就是……在這裡呆一呆。”
“你引我出來,究竟要做什麼?”楚楚仍是冷冷地道。
“我說了不是我叫人引開李湛的,也不是故意要偷聽你們說話,”蒙茵見她仍是不信自己,頗是焦躁,她上前兩步,大聲道,“好,你非要我說,我便說。我問你,你明曉得李湛是因你惹了麻煩,你還這樣纏著他,究竟是什麼意思?你既要纏著他,怎麼就不敢答我一句:你究竟喜不喜歡他?”
她始終是如此,永遠也忍不下一時之忿,若不問個明白,她心中是怎麼都不舒服。
楚楚微微一哂,背過了身子,面朝著左側的樹叢。蒙茵見她態度如此傲慢,更是怒上心頭,正想大聲呵斥她,卻見趙巽從樹叢後面緩步而出,笑吟吟地道:“三姑娘問的好,小人這便來爲三姑娘一解心中疑惑。”
“你怎麼在這裡?”蒙茵愣道。趙巽輕笑道:“三姑娘難不成以爲,我叫花匠引走李兄,只是爲了讓你同盈姑娘在這裡說上幾句體己話的麼?”
“盈姑娘?”蒙茵又一愣,她瞥了楚楚一眼,哼聲道,“什麼楚楚,原來連名字都不是真的。”
“盈姑娘,”趙巽面對楚楚恭身行禮,“小人今日誤傷了姑娘,還望姑娘恕罪。”
“這便是你要說的話麼?”楚楚垂下眼簾,淡淡的一笑。
“小人是特意來知會姑娘,馬匹已經備好,姑娘明日大可放心東去,小人再不會無事生非,”趙巽笑道,“只待姑娘重返咸陽之時,小人再爲姑娘接風洗塵。”
這趙巽在那人的身邊久了,脾氣當真是同他越來越像,很有些那人的自以爲是。楚楚不禁啞然失笑:“誰說我要回來?”
“是主人方纔離莊時,同小人說的,”趙巽欠身道,“他說:蠢丫頭思念故鄉,便讓她去罷,也叫她爲我瞧一瞧幼時故居,如今成了什麼樣子?主人還說,待到秋風起、秋葉黃時,便是姑娘該回來的日子了。”
什麼秋風起,秋葉黃時?
這般地自說自話,果真也只有他,才說得出。莫非他是完全不曾聽到,她今夜曾對他說過什麼。
不,他定然是什麼都聽到了,只是他根本未曾放在心上過。
他一向如此,天下事皆得隨著他的心意纔是對的。
楚楚只覺得又好笑,又乏力。她仰起頭,透過雨絲,朦朦朧朧地望著天空,天未破曉,正是一日中最黝黑的時候。滿天都是黑壓壓的雲層,宛似有一個人的衣衫,沉沉的墜在風中,被風吹亂,被雨沾溼,卻濃濃地膩膩地地粘著她。
他手中真會有一根長線麼?只要他一拉,任她海闊天空,仍是不得不回到他身邊麼?
“既要走了,還回來做什麼?”蒙茵輕輕地咕噥道。趙巽似乎此時才又想起她來,轉過來笑道:“若不是因爲三姑娘你,盈姑娘本也不用走這一趟的,不曉得三姑娘還有什麼不樂意的?”
“是她要纏著李湛去邯鄲,一切與我何干?”蒙茵大覺荒謬,嗤聲回敬了一句。趙巽笑道:“怪只怪,三姑娘當初非要一意孤行,拒了與小人的這門親事……”
“你與蒙茵?”楚楚甚是驚訝,脫口道,“他怎會應允?”
“盈姑娘是明白人,小人本也沒打算娶這位三姑娘爲妻。”趙巽笑瞇瞇地點頭道。可一轉身面對蒙茵,他的眼中立時變得一絲笑意都沒有:“三姑娘你有所不知,小人平生,別無它好,唯一看重的,便是這人前的面子。”
他提及往事,蒙茵心中雖大大的不悅,倒也不願當面跟他撕破臉,只是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理他。趙巽卻不住地冷笑:“當初小人向三姑娘提親,蒙家若肯與小人聯姻,到也算是兩相成全。可三姑娘你,卻非要跑到雲中郡去……”
“我愛去哪裡,便去哪裡,你又憑什麼管我?”蒙茵大聲道。
“小人自然管不著三姑娘你,”趙巽又笑道,“可三姑娘你跑去了雲中,便是當著全天下的面,硬生生地扇了在下一個耳光,在下這口氣便實在忍不下了……”
“忍不下便忍不下,又能如何?”蒙茵恥笑道。楚楚皺緊眉頭,瞧了她一眼,緩緩搖了搖頭。趙巽嘴角又露出一絲鄙夷的笑容:“小人這口氣倒也罷了。三姑娘你去雲中,偏偏又跑去匈奴人的地方。李湛雖然好心救了你,卻不料引火燒身,給自己惹來今日之禍。”
“你說是我害了李湛?”蒙茵聽得如墮雲中,稀裡糊塗間總算弄清了一點眉目。趙巽瞧在眼裡,笑道:“秦國久攻邯鄲不下,如今這李牧的兒子便在咸陽,試問這咸陽城裡有誰不想殺他?”
“你怎會曉得他是李牧之子,我從來不曾對旁人說過……”蒙茵漲紅了臉,叫道,“根本是你公報私仇,因我逃婚之事,而遷怒於他。”
“三姑娘你還聽不明白麼?得罪小人的,是三姑娘你,是你們蒙家,卻不是李湛。小人自有要報復之人,爲何要遷怒於他?我之所以要殺他,只不過是……”趙巽背起了手,斜睨著蒙茵,“他要奪秦王之所愛,難道還不該死麼?”
他冷冷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將出來,突然之間,這四周圍便如結了霜一般,比冰窖更要冷上幾分。蒙茵望著趙巽,只覺得手腳發冷,突地身上一抖,打了一個寒顫。她再轉身去瞧楚楚,楚楚卻仍是望著溼漉漉的夜空,幽幽地嘆了口氣。
趙巽眼睛在蒙茵臉上一轉,笑道:“李湛入秦,本來極爲隱蔽,無人知曉。若不是三姑娘你去跟秦王要什麼奇門遁甲的高手,秦王怎會生疑?若不是三姑娘你捉了盈姑娘引李湛來別莊,秦王怎會見到他與盈姑娘一起?自然也不會叫小人去查明李湛的身份?而小人,更不會對他痛下殺手。說來說去,李湛這幾日幾遭殺身之禍,全都要拜三姑娘所賜。”
他的眼睛從蒙茵面上輕輕掃過,沉聲道:“惟有盈姑娘陪在他身旁,在下投鼠忌器,纔不敢輕舉妄動。事到如今,盈姑娘是無論如何,都要親自護送他回邯鄲了。”
他侃侃而談,直說得蒙茵滿臉鐵青,她許久才勉強吐出一句:“方纔你說秦王哥哥,已經允許放他回邯鄲,莫非你要違抗秦王旨意?”
“三姑娘你這腦子,嘖嘖……”趙巽說著,便對蒙茵長身一禮,蒙茵不知所謂,慌忙退了一步。卻聽趙巽道:“當初真要多謝三姑娘不嫁之恩,不然小人這下半生,不知要爲三姑娘你收拾多少爛攤子,當真是命都要短上一半。”
“秦王大略,一向算得是人心,他本不必殺李湛,如今更要瞧幾分盈姑娘的面子;可小人無能,只會以小伎倆算得失。小人便在想,李湛要帶盈姑娘走,而秦王若知曉李湛在回邯鄲的路上無端慘死,你說秦王對小人是賞,還是罰呢?”他見蒙茵臉色發白,又靠近了些,陰森森地道,“三姑娘,你不曉得。這些小手段,對小人來說,可絕不是什麼難事。”
“秦王哥哥,他……”蒙茵身子不禁微微發顫,她呆立半晌,轉身指著楚楚,“既然如此,你爲何不對李湛直言相告,卻叫他對你誤會……”
“直言?他李湛一個鬚眉男子,卻要一個姑娘家相護,你叫他男兒顏面何存?”趙巽側顧蒙茵,不屑道,“再曉得盈姑娘本對他無意,他相思落空,你叫他更情何以堪?他頗有血性,又豈肯再肯要盈姑娘相護?又豈不是正中了小人的下懷?”
蒙茵只聽得整個人都怔住了。她一生嬌縱已慣,自負美貌,更未覺比誰人愚蠢,從未有此刻這般,被人奚落,受過有如此之挫辱。可實實在在,方纔趙巽所言,其中盤根錯節,她卻是從來都未曾去深思過的。
平生第一次,她竟有些明白何爲“自取其辱”四字。她木然地站著,一言不發,趙巽後面再說了什麼,她再也沒有心思去聽了。
“不過小人也實在有一件事情不明……邯鄲密報回來,說那李湛與盈姑娘只是在幼年時會晤過兩日,從此兩人便再未謀面。也不知他是怎麼了,如今卻如此癡纏著姑娘?想必盈姑娘心中,也有些糊塗罷?”
趙巽說得輕飄飄的,可楚楚卻心中一動,雙眉緊緊皺起:“不過短短幾日,你們竟將一切都查得如此清楚。邯鄲城裡,究竟有多少秦國的探子?”
“有多少探子,由李斯大人管轄,小人實在不知道。不過小人方纔,倒是聽到莊不全回來稟告,他去捉那個杜長生……”
“長生哥哥……”楚楚倒抽了一口冷氣,輕呼道,“他在哪裡?”
“他斷了一條腿,”趙巽道,“半年前,有人見他在咸陽的藥鋪中出現,秦王便著蒙恬設法拿他,可惜幾次被他逃了去。方纔莊不全帶人去捉他,恰好見到他同夏無且在渭水矮林外,好似舊相識般敘話,就將兩人一併帶了回來。小人方纔求了秦王,將他們兩人送到了小人府中,好好招待,幾時姑娘願意從邯鄲回來了,小人便將他們送還姑娘身邊……”
“趙高,你好……”楚楚瞬地轉過頭來,目光直直地,逼視趙巽。
“姑娘叫小的趙巽便好,什麼趙高,什麼尚書卒史,都是給外人叫的……”趙巽微笑道。楚楚冷冷地打斷他:“你若敢動他們……”
“小人不敢,”趙巽垂眼,恭敬道,“只是請姑娘自己權衡利弊,莫要因小失大。”
他是擺明了要以手中兩人,逼迫楚楚早日回秦。
楚楚緊緊地咬著牙,突然口角牽動,反而微微笑道:“也好,我一年不回,你便爲我照看一年,我若十年不回,你便爲我照看十年。我倒要看看,有秦王的尚書卒史趙高大人看著,誰敢動他們一根汗毛?”
趙巽笑容倏然一斂,低聲道:“小人這些都是無奈之舉,決不是逼迫姑娘。秦王近年身子不好,難道姑娘真的要舍他而去,叫他壞了身子麼?”
他軟硬兼施,這幾句話傳入耳中,楚楚心神卻不禁微微一疏。她沉默良久,才黯聲道:“他的喘癥,可是六年前……留下的?”
“正是。當年之事,小人千辛萬苦瞞了過去,可惜姑娘不在,宮中大夫無能,卻始終不能治癒,”趙巽仰天長嘆,“小人還記得前些年,秦王慕尉繚子之才,抱病深夜召見,卻被他嘲笑秦王鷙鳥之胸,豺狼之聲……”
忽聽遠遠的,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緩緩傳來,李湛的聲音道:“三姑娘究竟在哪裡?”
跟著便是老花匠的聲音:“不,不曉得,三,三姑娘,老是,老是這樣,捉弄人。”
趙巽立刻手一伸,拉過蒙茵,沉聲說道:“姑娘善自珍重,莫教秦王憂心。”便作勢離去。蒙茵卻突地手一翻,掙脫了他。
她抓住楚楚的手,低聲道:“真的是我爲李湛惹了禍麼?”
楚楚反握住了她的手,兩人只覺得彼此的手皆是寒冷如冰。楚楚嘆了口氣,低聲道:“不是你,是我連累了他……”
蒙茵聞言,緩緩鬆開了雙手。趙巽朝著楚楚微一欠身,拉著蒙茵退入樹叢之後。
楚楚滿臉倦色,孤身立在臺階上,
嘀嗒、嘀嗒,一滴滴,一聲聲,是檐前的滴雨聲。
乳白色的晨霧,已經開始瀰漫了這悽清的園子。使得角落裡李湛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又漸漸的模糊下去。
清晨將臨,漫漫的長夜,竟已不知不覺地過去。
楚楚的神色,卻是越來越白,實在分不清是霧色如她,還是她的臉色如霧色。
※※※※※
暮靄沉沉,古道幽長,函谷關。
關東六國曾在此叩關攻秦,秦人亦曾在此開關迎敵。
而此處,也正是當年信陵君大逐秦兵,秦軍退關據守之處。
平遠咸陽道,微茫函谷關,如今天下形勢早已易換。韓國已滅,六國聯合攻秦,將一去而再不復返。
李湛,楚楚和馮劫一行三人趨馬緩緩而行,眼前關門緊閉,守衛森嚴,城樓上一名秦軍喊道:“日落閉關,任何人不得進出。”
今日顯然是無法離秦了,李湛嘆氣道:“只能明日再走了。”
馮劫卻正色道:“昔日齊國孟嘗君使秦,卻被秦昭王扣留,靠著門客,方纔逃出了函谷關,得以出秦。李兄,不如我們今夜便守在此處,也學一回雞叫,好叫他們早些放我們出關?”
他明明是在調笑,卻說得一本正經。李湛不禁笑道:“你若學雞叫,那我可是要學狗叫去偷東西了?”
楚楚忍俊不住,“撲哧”笑道:“虧得已經有了一雞一犬,再不需要別的了,我可不要學什麼雞鳴狗盜。”
馮劫哈哈大笑:“若是你來學,便是要學……”
他話音未已,卻聽後面馬蹄聲由遠至近,得得而來。三人互對了一個眼色,轉過身來,只見一名錦衣女子,揹著暮光,縱馬飛馳而來。
“又是這個瘋丫頭,不知要惹什麼事……”馮劫沉聲道。
只見蒙茵一躍下馬,到了城門旁的秦軍守衛處,不知她說了什麼,守衛立刻都退了開,又聽“嘎啦啦”鎖鏈絞動之聲,那閉著的城門竟然慢慢打開了。
李湛料不到蒙茵竟有這樣的手段,驚詫不已:“三姑娘,你這是……”
“送君送到陽光道,”蒙茵笑道。她手掌一伸一攤,一塊玉佩從她的指掌之間懸落了下來,“就算你們出了關,邯鄲城外還有王翦的大軍。我已叫人安排好了,只要你們帶著這塊玉佩,一路上再沒有人攔著你回邯鄲。”
那玉佩紫綠相間,上面隱隱有流光閃動,分明就是秦澤一直懸在腰間的那塊琉璃佩。楚楚一怔,不自覺伸手去接,可蒙茵將手一轉,偏將琉璃佩遞到了李湛的手裡。李湛瞧了楚楚一眼,接過琉璃佩,拱手道:“三姑娘如此仗義,在下萬難言謝!”
“男子漢大丈夫,說這些做什麼?”蒙茵勉強笑了一笑。但突然之間,她也不知爲甚麼一陣傷心難過,悲從中來;淚水便這麼從臉頰上流了下來。
她急急轉過了頭,翻身上馬,一拉馬身,便要離去。
“三姑娘……”楚楚催動馬兒,到了她的身旁。她拉過她的手,婉聲道:“三姑娘,我記得你那日曾同我說,你身子近來有些不適?”
“我幾時……”蒙茵正要反駁,卻見楚楚自懷中摸出一片白帛。楚楚道:“我阿爹便是郎中。這上面的寫的方子,早晚內服外用,不出一個月便好了。”
她手中不停,在蒙茵掌心中寫了一個“政”字。蒙茵這才醒悟過來,她回頭望了一眼李湛,悶聲道:“我曉得了。”
她一夾馬身,又要趨馬再行,楚楚再伸手拉住了她的馬繮,在她耳邊低聲道:“趙高性子偏激,恩怨分明,爲了你兩位兄長,你切莫與他作對。”
蒙茵卻再不肯應了,她扯過馬繮,喝地一聲,策馬急奔而出,揚起一陣黃沙。
楚楚嘆了口氣,到了馮劫馬旁,輕呼道:“馮大哥……”
“又怎麼了?”馮劫道。楚楚指著蒙茵的身影,低聲道:“馮大哥,可否請你爲我們看顧三姑娘……”
“爲你?”馮劫朝天翻了一個白眼,“她哪裡需要我看顧?”卻聽楚楚又道:“她……心中有些委屈,我怕她……”
馮劫擡眼一看,遠處一路煙塵,蒙茵的馬兒早跑得無影無蹤。一回頭,李湛亦是一副求請之意。他大大地嘆了口氣,伸手便在馬臀上重重一擊,馬兒朝前奔出,他揚手叫道:“李兄,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李湛和楚楚同聲道。直到馮劫的身影在山坳間消失不見,兩人這才調轉馬頭,緩緩地走過城門。
馬兒馱著楚楚,一步步出了城門。
眼前是一道狹長的山道,俯首望去,只見山下面暗暗沉沉,也見不到底,可擡眼望去,天上晚霞滿天,紅雲悠悠,明日定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出了這城門,再往前,便是趙國,而身後,是秦國。
一道函谷關,隔開了秦國與關東六國。
於此一門,她與那人,終究分轅而別。
來日趙國疾風獵馬,比起咸陽的春雨梨花,定然是大大的不同。
而她的心裡,究竟是眷戀哪一個多一些呢?
她神思飄飄,恍惚間,似乎瞧見前面有一位雙鬢垂髫的紫衫少女,正孤身一人站在函谷關前,微笑著望著城牆上“函谷關”三字。
李湛策馬上前,與她並肩。他明亮的雙眼熠熠地盯著楚楚,清冽的風撩起彼此的髮絲糾纏在一處。他伸手取過搭在她馬上的斗篷,爲楚楚繫緊了披風,戴上了風帽。
楚楚微微凝了凝神,輕輕捋過髮絲,喝馬直行。
她決不能再回頭望上一眼。
她只怕再多望一眼,便再不能決心絕然地去邯鄲了。
突然一陣勁風吹來,將她身上那斗篷吹得飛將起來。白色的斗篷乘著風飄著,宛若她身後是滿天飛舞的白梨花。
而楚楚,隱約中瞧見那名紫衫少女,緩步上前,與自己擦肩而過,又緩緩朝著城門而去。
她似乎又聽見身後城門裡,馬車轔轔,更有一聲清脆的鞭聲響徹山谷,有人高聲道:“文信侯有命,恭迎盈姑娘入秦。”
(卷一完)
作者有話要說: 剛看了一下,覺得這章沒寫好,寫的時候太匆忙了,沒有時間修改。還有很多錯別字,過年的時候再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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