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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劍而口蜜

他雖是一個粗豪漢子,可此刻目光之中流露的哀愁悽惋、自憐自傷的神色,比起那春閨裡盼著夫君早歸的少婦,惟有過之而無不及。

情起難知,理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他一句情難自己,足以讓多情之人對他生了惻隱之心。

可那鄭寥若有一絲絲甘願,對他有一絲絲顧惜,又怎會寧可忍著鑽心之痛,卻仍是要行不齒之事?

他對谷虛懷,是本就無情,而非關(guān)風月。

盈盈心中暗喟,聲音飄飄幾不可聞:“我今日才明白,爲何當年你忽然不見了蹤影?原來你偷學(xué)了乙木陣,還偷走了蠱蟲。”

谷虛懷正癡望著自己的雙手,指節(jié)粗大,老繭深厚,實是一副老皮囊。聽見盈盈的嘆息聲,雙目緊緊一閉,大嘆了一口氣:“是小人心存不良,當年見主人門客衆(zhòng)多,便藉著一招回風指混入主人門下,其實不過是想偷學(xué)些其它技藝。本想學(xué)了乙木陣聊以自保便罷,可無意間聽說了同心蠱的神奇……一點私心貪念,又忍不住偷走了蠱蟲……”

他雙目一張,眼中紅紅的佈滿血絲,顯得他憔悴不已:“主人雖不曉得,可他光風霽月,風采實令小人有愧,不忍玷污主人名聲,故此悄悄離去。小人本是雍城人,因此回了雍城。除此之外,再不曾做過別的虧心事了。”

“不曾麼?”秦澤冷笑道,“你縱容鄭寥擄劫民女,橫行鄉(xiāng)里……”谷虛懷正要分辨,秦澤右掌一擡,阻攔道:“你莫說自己毫不知情。這冷香苑裡進進出出多少人,你就算不曾親眼見過,你那些下人難道都是啞巴麼?還有那個長信侯嫪毐,爲何來拜訪你,我終於想明白了,他是聽說了你的本事,想請你做他的門客,幫他對付秦王和呂不韋。你說你主人光風霽月,可你……”

谷虛懷被他說的面上青一陣,紅一陣,一個字也回不了口。一聽到秦澤提及從前主人,他心中一驚,拜伏在地,高聲道:“盈姑娘,那嫪毐確有招攬小人之意。可小人心懷舊主,早已謝絕了他。”

“你心中屢以義父爲念,我很是感激,”盈盈俯身扶起谷虛懷,和聲道,“昨日之非,你誠心改過便是了。”

她這話裡,感激維護之情遠大於譴責之意,顯然是她並不欲插手此事。谷虛懷得她一句話,卻似拿了秦王的免死令牌一般,心中大喜,連忙恭恭敬敬地說道:“姑娘之言,小的謹記在心。”

盈盈淡笑點頭,沉吟了片晌,又道:“我方纔聽你說你是雍城人,又在雍城多年,我心中恰好有件事情,想要請教於你?”

“姑娘請問,小的但有所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盈盈回坐席上,以三指扣著琉璃杯,目注著裡面晃動的酒水,微微抿了一口,過得半晌又抿了一口,直至一杯將盡,才輕聲道:“雍城本是秦國舊都,那麼……秦國的大興之地便也是在此了?”

她問得光明正大,似乎對誰都未有刻意隱瞞之心。秦澤雙眼一垂,若無其事地飲了口酒,將一旁的幾個琉璃杯一一提拎了過來,又將自己挪到了一旁燈光昏暗之處,遠遠的,似乎以示避嫌之意。

谷虛懷雙眼一亮,跪坐到了盈盈的身邊。他心中厭煩秦澤,特地壓低了聲音不叫他聽見:“當年秦德公下旨遷都雍城,不過幾十年,其子秦穆公便南攻古蜀,稱霸西戎,被周襄王封爲西方諸侯之伯。因此秦國人都說,雍城是秦國的起興之地,如今雖然遷都咸陽,可秦王的親政典儀,仍是要回雍城行禮的。”

“我還聽說,秦國曆代君王都在此地祭祀五帝,因此雍城又被稱爲雍五畤。”

“不錯。自秦襄公始,秦國君主便在鄜、密、上、下四畤,分別祭祀過白、青、黃、炎四帝……”谷虛懷突然“咦”了一聲,眉頭一皺,訝聲道,“平日裡沒想那麼多,盈姑娘今日這一問,倒真讓我糊塗了,雍五畤雍五畤,可這第五畤,怎麼從來也沒聽人提起過?”

盈盈莞爾一笑,緩聲道:“青帝伏羲,居?xùn)|方青龍,五行屬木;炎帝祝融,南方朱雀,五行屬火;黃帝軒轅,中方黃龍,五行屬土;白帝少昊,西方白虎,五行屬金;除了這四帝之外,若真有這第五處祭祀之地,便應(yīng)該是祭祀黑帝顓頊的。”

她輕聲道:“黑帝顓頊,居北方玄武,五行屬水。所以若真有這第五畤,便應(yīng)該在雍城的北面。”

谷虛懷思索道:“那四畤皆是尋常之地,沒什麼大不了的。可雍城之北,更沒什麼稀罕東西。”

“你如何曉得?”

“雍城南面是渭水,東西兩面則是渭水支流,城塹河瀕,乃是以水爲屏。可唯獨北面,卻皆是平原,一去幾十裡,一眼瞧到頭,是連一個小池塘都沒有。”

“倒是這黃帝……”谷虛懷忽地想起一事,忍不住呵呵大笑,高聲道,“不曉得姑娘聽說了麼?雍城的百姓都說,黃帝生少昊,少昊生蟜極,蟜極的子孫姬發(fā)代商立周。莊襄王爲他的小兒子成蟜取這個名字,分明是想自己的兒子成蟜取得天下,取代周朝之意,可沒料人算不如天算,這成蟜死在了秦王政的手裡。”

“是麼?”盈盈不禁瞧了秦澤一眼,卻見他將幾個琉璃杯擺成一排,拿著箸子,叮叮咚咚地敲著,正玩得不亦樂乎,絲毫也沒在意她與谷虛懷說的話。她淡淡一笑:“我曉得了。”

“盈姑娘是要去城北瞧瞧麼?不若今夜就先在我冷香苑歇息一晚,明日我備好車馬,親自送姑娘去。”

“不必了,”盈盈起了身,“我自有打算。”

“盈姑娘……”谷虛懷仍要堅持。盈盈輕輕瞥了谷虛懷一眼,面色緩緩地沉了下來。她突然嚴峻,空氣也忽地凝結(jié)沉悶,谷虛懷竟再不敢張口挽留,只唯唯是諾:“是。”

秦澤將那幾個琉璃杯一推,起身踱到盈盈身旁,笑道:“要走了麼?”盈盈點了點頭,又道:“阿谷,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盈姑娘請說。”

“義父當年爲我養(yǎng)的那隻小黃……它得了病,治好後卻不見了。阿谷,你可曉得它去哪裡了麼?”

“咳,那狗啊……根本不曾治好病……”谷虛懷衝口而出。他見盈盈面色微白,曉得自己說錯了話,可出弓難有回頭箭,只得訥訥:“是老主人怕盈姑娘你知道了傷心,埋了之後又叫衆(zhòng)人瞞了下來。”

“義父總是爲我想的多……”盈盈默然半晌,黯黯苦笑。她正待邁出廳堂,想了一想,又退回身來,對著谷虛懷和聲道:“你與鄭寥……是你們的私事,便是義父在此,也不會對你橫加管束。可從前之惡,你們卻務(wù)必要悔過更改,再不可行爲非作歹之事。”

谷虛懷聽她這樣,曉得她未曾因自己與鄭寥的瓜葛瞧輕自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歡喜,滿口道:“姑娘仍當我是自己人,我自然聽姑娘的。”

秦澤聽這兩人沒完沒了的囉嗦,俯身拾起鄭寥丟在地上的長劍,屈指一彈,發(fā)出“嗡”的一聲,讚道:“好劍。”又持著在空中虛刺兩劍,轉(zhuǎn)頭對著盈盈笑著:“你義父宅心仁厚,對谷先生自然是信得過……”

今日與鄭寥反目,皆因這秦澤一張嘴起,稍候還不知要如何哄得他回心轉(zhuǎn)意。谷虛懷曉得他口中絕不會吐出什麼好話,再容他說下去,又不知要在盈盈面前如何挑撥生事。他怒不可遏,大聲截口道:“我阿谷就算再惡貫滿盈,可對老主人之心,卻是天日可鑑……”

“天日可鑑?”秦澤縱聲大笑,“谷先生,我只曉得口說無憑。來日你那枕邊人又舊病復(fù)發(fā),惹了事端,我倒想問問,你是救還是不救?”

“我自然是……”谷虛懷欲言又止。他疼惜鄭寥入骨,方纔便只想著同他重歸於好。若他哪日真有什麼意外,自己豈肯只做壁上旁觀?

可一看秦澤,他面帶不屑,冷冷笑著,渾然已似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而盈盈垂眉低眼,雖不言不語,可方纔她對他處處維護,心中定將信他多過自己。

他心中便當盈盈如老主人一般,此刻見她神情,頓時一陣熱血涌上心頭,左右環(huán)視,正不知要如何是好。卻見秦澤手中長劍微微一晃,有意無意地遞上前來,他頓時一個提步,奪過了長劍。

盈盈瞧得清楚,心下一驚,立生不妥之感,待要阻攔,卻見寒光一閃,谷虛懷的右臂,已經(jīng)無聲無息地被齊肩卸下,鮮血頓時濺滿一地。

登時間血出猶如泉涌,谷虛懷臉色慘白,嘶聲笑道:“你們……盈姑娘……這下老主人可會信我麼?”

“你這又是何苦?”盈盈大爲不忍,急忙點了他肩上幾處大血,先止住血流。再要爲他聊傷敷藥,谷虛懷卻是再也不肯了,只是笑著避開:“盈姑娘可信小人了?”

盈盈心裡五味雜陳,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微微頷首。谷虛懷身子搖搖欲墜,卻放聲大笑,高聲叫道:“來人。”

門外婢女應(yīng)聲進了來,見到面前血流滿地的形狀,嚇得簌簌發(fā)抖,幾乎不能言語。

只聽谷虛懷叫道:“好生送盈姑娘出去,小人要養(yǎng)傷,就此送別姑娘。”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歌手》這一期容祖兒補位唱的是《月半小夜曲》哦。這首歌……本來我在《月冷長平》的致謝裡要提得,後來還是沒提。其實,我就是想告訴大家,我寫《月冷長平》,一半的原因是因爲喜歡趙括,另一半的原因就是因爲《月半小夜曲》,不信你看文案,有一句就是“明月倚在深秋”,就是從歌曲裡來的。尤其是寫到“傷徹懷月人”那一章的時候,我是單曲循環(huán)一邊聽一邊寫的。不過,我喜歡的是李克勤演奏廳的那一個版本,因爲我覺得這個歌詞最適合男生唱。

因爲喜歡《白月光》,寫了《碧心曲》;因爲喜歡《月半小夜曲》,寫了《月冷長平》。結(jié)果這季張信哲和李克勤都上我是歌手,哈哈……

另,週日週一停更兩天哈,週末陪一下小朋友,週二見了。

人情各有寄一年始今宵風細鞦韆斜相見倘相問參辰皆已沒茫茫觸無情檀淺無限恨參辰皆已沒誰能舉針鋒恐作負心人物微難足道艱危昧死生苦酒思談笑葉落淇江岸風冕吹人衣泠泠人清晏此語良可傷追悔今何及夜炊詢幽事往者不可諫翻覆無時休崎嶇復(fù)同行夜炊詢幽事廟堂握算計亡秦者此身幾寒暑腹劍而口蜜風寒踏凜冽長空風雨來暄冷逐來去春風渭水湄聊與話當年生死兩無憑悠悠孺子情秦之先廟堂握算計歷歷夜氣清腹劍而口蜜此身幾寒暑君子何憂懼吹落梨花雪翻覆無時休以我不如意泠泠人清晏同心難契闊亂世多凋瘵往者不可諫花落卷春衣一別到如今上下參差意長路漫浩浩風動波又起何地覓心安悽然起舊懷悽然起舊懷暄冷逐來去何地覓心安論道謬臧否長路漫浩浩風雨急秋砧廟堂握算計所思在鴻鵠雲(yún)行影無跡浩渺欲無岸語重更心長流螢散高影長望一歔欷所思在鴻鵠細絲斜結(jié)網(wǎng)極目感深秋浩渺欲無岸倚門人醉後每笑對弈人檀淺無限恨每笑對弈人照誰相思意清風捎雲(yún)竹落笑一如初何事堪心傷泠泠人清晏孤懷誰堪語去去莫復(fù)留白刃不相饒左右亂驚鷗此身幾寒暑香來風入座風動波又起風雨急秋砧明璫結(jié)兩心不堪回首處擾擾惱情亂愧何以爲情此身幾寒暑所見何迷濛茫茫觸無情憂樂從旁觀梨花夜開月失路易蹉跎去去莫復(fù)留澀劍猶堪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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