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裡早有防備,伸出左掌向刀柄撥去,右掌則拍向對方天靈,一看是凌波,脫口道:“是你!”右掌已改拍爲扣,殺招就變成了擒拿。
對他剛纔的反應,凌波不由得暗暗納罕。她本已做好應對準備,術裡這一變招反倒給她增添了不小的麻煩,連忙身子一旋,帶動彎刀劃出一道銀弧,使的仍是那一招玉山飄渺,挑向術裡的手筋,
這招式精妙之處便在於那份若有似無、飄忽無定,看起來就有些輕飄飄、軟綿綿,不具有威力。術裡見狀心中大定,雖是一雙肉掌對白晃晃的刀刃,也是勝算在握,不由得起了試探的心思,喝了一聲“看招”,一拳向著凌波砸去。
這一招確實沒什麼花樣,但卻並不簡單,夜叉武士們與野獸搏鬥,無論是矯捷敏銳的狼,還是力大無窮的熊,往往也就是靠這一招,其出拳時機、蓄力發力的掌握,無不妙到顛毫。只是術裡沒有傷人之心,這力道上自然差了許多。
凌波心中一凜,此人功夫想來不在龍溟之下,若不是有意手下留情,自己當真不是對手。心裡想著,手上動作仍是絲毫不敢怠慢,左手一纏一粘,四兩撥千斤地盪開術裡的攻擊,右手不停,連出三刀,一刀挑向右臂,一刀斜刺裡勾向腰間,一刀則朝著下盤劈下,三招連環,並無絲毫窒礙,仿若一招似的。
術裡一一避過,正要說話,忽覺腰間一涼,這才發現凌波所出的第二刀劃破了衣服,雖未傷及皮膚,但仍是令他心中一凜,暗呼一聲好險,當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再託大。
然而凌波此時已經萌生了退意,她知道自己打下去絕討不了好,就算僥倖得勝、知道了這些夜叉人的落腳處,憑她一個人又能做得了什麼呢?
可她卻下不了這個決心去放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其實那邊廂的術裡也正在犯難。一開始他本想著無論這“尾巴”是誰,激將出來殺掉便是。可沒想到出來的偏偏是她。
放她回去吧,怕萬一壞了大長老的計劃;殺了她吧,按說以主子和這姑娘已經撕破臉的局面,就算下了狠手也是理所應當,可術裡就是莫名其妙地不敢這麼做;不能殺也不能放,那隻能抓回去了?可誰知道大長老會不會下這個狠手?
正在他猶豫的時候,有人接近了他們。兩人俱是心中一凜,當翠綠色的衫子映入眼簾,凌波大大地鬆了口氣,來人不是暮菖蘭是誰?
暮菖蘭一眼就看清了局勢,倒不急著出手,反而繞到另一側,對凌波說道:“道長,姓謝的馬上就到,咱們可得把他拖住了。”語畢,也挺劍加入戰團。
此言一出,術裡反而鬆了一口氣,這下他不用再爲難了,深深地看了凌波一眼,忽然一聲呼哨,一匹駿馬斜刺裡衝將過來,術裡嫺熟地翻身上馬,飛奔而去。
暮菖蘭看著那一溜煙兒的背影,掩脣輕笑:“哎呀這傢伙功夫不錯,可惜腦子不好使,竟然這麼好騙。”說完,一把拉住凌波的手腕,“快走!萬一他回過味兒來,咱們可跑不過那四個蹄兒的。”
凌波還在發愣,被她拉著就走,半晌纔回過神來:“暮姑娘?怎麼會……”
暮菖蘭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也是,冒冒失失就追出來,也不跟咱們商量商量,要不是小少爺機靈,猜出你有事瞞著……唉,怪不得那傢伙放不下心。”
凌波沒有聽懂後半句,但前半句是明白的,不禁有些心虛地垂下頭。爲什麼不告訴大家?她當然可以找藉口說,來不及,但心裡卻明白,自己是有意瞞著的。
爲什麼呢?她也說不清楚。
也許,潛意識裡害怕,一旦義軍的頭頭腦腦們知道關不住龍溟了,會真的選擇一勞永逸地殺掉他。
“到底怎麼回事兒?”暮菖蘭問道,轉頭瞟了一眼凌波,嘆氣道,“算了算了,回去之後等他們問你吧。”
凌波方纔只是遲疑了一下,聽她這麼說,倒是正好不用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