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音本能地朝姐姐露出了笑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凌波緊緊抱住。凌音怔了怔,側過頭想去看看凌波的表情,卻只看到鬢邊微亂的髮梢。
“阿音……”耳畔傳來如泣如嘆的低喃。
凌音的心裡滿是茫然,卻又似乎從心底竄起了一股隱約的寒意,傻傻地喚道:“姐姐?”
凌波心裡有千言萬語,幾度張口欲言,卻一個字也無從說起,良久,她用細如蚊蚋的聲音說道:“對不起。”
凌音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突然間脖頸一麻,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四肢痠軟地倒在了凌波身上。她瞪大了眼,想要開口,卻只能發出無聲的氣音。
也許早在凌波握住幽駒繮繩的那一刻,凌音已然隱隱地明白了她的打算。可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一向疼愛自己的姐姐竟然忍心對自己下手,心中既驚且怒、既哀怨又寒心,真想伸手狠狠搖晃姐姐的肩膀,將她搖醒,可惜現在的自己卻連動一動一根指頭都很困難。
她只能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凌波不敢看她,抖顫的雙手泄露出內心的痛苦和動搖,從下了這個決定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後悔,她不知道如果再來一次,是否還能下得了這個手。
凌波小心翼翼地扶著凌音靠坐在樹蔭中,解下身上驅除蛇蟲與野獸的香囊放入她懷中,細聲交代道:“阿音,我點得不深,很快就會解開。但,你切勿跟來,隨鐵筆一道回山吧。我……我……”言及此已是哽咽出聲、無以爲繼,她想安慰妹妹一定會回去找她,可卻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能實現這個諾言。
再度緊緊地抱住了妹妹,熟悉的溫暖,帶著淡淡的蘋果花的香氣,那樣的令人安心。如果可以,她多麼想永遠也不鬆開。
可她知道這已經不可能了。
最終,她仍是隻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凌波強迫自己鬆開手,大步走向幽駒,翻身上馬,一抖繮繩,輕叱一聲,頭也不回地離去。
凌音止不住地感覺到,這一別或許就是永訣。
可她仍是隻能無聲地、徒勞地喚著姐姐,淚水一大滴、一大滴地滑落,眼睜睜地看著幽駒揚起四蹄,帶著她唯一的親人漸行漸遠,轉瞬間就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背影。
此時此刻,太陽已經全部跳出了山口,照得林中清晰明亮,場中激鬥正酣,似乎已遠遠超過了日頭的熱度。
只見龍溟頓足盤臂,槍尖一點銀星刺穿劍影,倏地刺向謝滄行左肩,看起來頗有些暮家劍法中穿林打葉的意味。這一招練到過關的時候,將百餘片樹葉一齊拋灑,一劍刺去,要在絲毫不傷到其他樹葉的條件下刺中做了標記的那一枚,講究的就是避其鋒芒、一擊得中。
然而謝滄行的鋒芒卻從來不是想避就避得過的,也沒見他怎麼動作,似乎只是手腕微微一擡,碩大的玄鐵重劍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突然改變了方向,速度快到好似寬出了三寸、
“離形!”暮遠鬆忍不住輕聲驚呼,他聽說過這一招,但連告訴他的人也沒有親眼見過,只說那招式“似動非動,似真似幻”,但通常都只在小巧兵器或騰挪擒拿中見到,從沒人想過在手中握著重劍的時候使用。
龍溟所有的神經都已經繃緊到了極點,極度緊張之下反應卻是前所未有的迅捷,想也不想地槍桿一挑,以槍做棒直接向重劍掃去,看起來類似於劍法中的青龍擺尾。
通常槍法講究的是以點帶線,像他這般胡亂使用的,讓行家看來多半要大搖其頭了,也就是仗著手中兵器無一處不是精巧堅固,毫無弱點。但對龍溟來講,善於利用手中每一分細微的優勢有何不可?效果纔是唯一的評判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