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茫茫江面上一隻船隊破浪而來,夏侯瑾軒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身邊的韓師傅更是哀嘆著“吾命休矣”。但定睛看去,卻又有些可疑。
“你們看,”他說道,“這些船更像是黃河上的漁船,雖然都打著同色的旗子,但優劣卻是千差萬別,看起來與追兵不是一個路數。”
暮菖蘭手搭涼棚,瞇起眼睛眺望著領頭船上飄揚的大旗,喃喃念道:“水蛟幫……這從哪兒冒出來的幫派?”
她看向韓師傅和夏侯瑾軒,但兩人顯然不可能比她知道的多,三人面面相覷、一片茫然。
韓師傅伸手一指躺在地上的沈天放:“這小子沒準知道?!闭f著,下手狠命一掐。
沈天放吃痛,啊的一聲驚呼,登時醒轉過來,記憶還停頓在被暮菖蘭突施襲擊,入目便又是她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反射性地出掌攻擊,卻被韓師傅一菸袋鍋敲了回去:“小子別動手。你快起來看看,認不認識這什麼水蛟幫?!边呎f邊指著河面上的船隊。
沈天放登時懵了:“什麼水餃包子的……啊,你說水蛟幫?好像有印象……說是要加入義軍的。”
對面三人聞言,大鬆了一口氣,來客多半是友非敵,現在可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韓師傅終於露出了笑模樣:“幸好,幸好。再來一茬追兵,我看咱們也用不著費力反抗,直接繳械投降算了。”
沈天放一頭霧水,看見暮菖蘭就氣不打一處來:“你到底玩什麼把戲呢?”
暮菖蘭笑嘻嘻一拱手:“沈公子,剛纔可真是得罪了。我那是迫不得已使的苦肉計?!?
沈天放皺眉:“什麼苦肉計?”
夏侯瑾軒眨眨眼,假裝沒有聽見地不去揭穿。
暮菖蘭看他識趣,十分滿意,繼續對著沈天放大言不慚:“這嘛,說來也沒什麼光彩的。唉,我也沒想到沈公子一下子就被敲暈了。”她別有深意地瞄了一眼沈天放。
沈天放的臉色立刻青一陣白一陣,堂堂沈家堡名門出身,被人一招拿下,也太丟人了些。
暮菖蘭適時說道:“沈公子行個方便,此事就不要對旁人提起了吧?!?
沈天放哼了一聲,沒有反駁。
畢竟是長年浪裡來去的熟手,水蛟幫的小船以極快的速度穿梭來去,把渡船圍在中間,在吆喝聲中,幾條粗大的繩索連著鐵鉤從各處攀住了船舷,渡船個頭雖大,此時也只似被綁縛在地的猛虎,動彈不得。
這時,只聽一把洪亮的嗓音從小船上傳來:“抽查了抽查了!你們打哪兒來,往哪兒去,船上載了啥,老實交代著!”
好好一句話,被他一說竟有了“此路是我開、留下買路財”的味道,夏侯瑾軒四人再度面面相覷,紛紛探頭向下看去,只見一位虯髯大漢雙手叉腰,瞪圓了雙眼擡頭看著他們。再看周遭之人,也俱是兇神惡煞的面相。
這哪裡是義軍?明明就是土匪!
見狀,沈天放都不由得懷疑了。夏侯瑾軒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道:“沈公子,咱們要不要自承身份?”
不待沈天放回答,那漢子再度亮起了大嗓門:“啥?你嘀咕啥?哎呀真不利索!”話音未落,只見他一躍而起,順著繩索爬到了渡船上。
底下弟兄們立刻驚呼:“大哥!危險!別去!”
“怕啥?”那大漢扭了扭脖子,“擡著頭說話,脖子都酸了,還是這樣方便?!?
暮菖蘭撲哧一聲笑了:“這位大哥好爽快!佩服,佩服!”
那大漢登時笑了:“好說,好說?!?
還待再說,忽聽得一聲嬌叱:“黃大偉!我叫你不要衝動你怎麼就是不聽!被人逮了我可不管你!”
此言一出,那黃大偉還來不及反應,夏侯瑾軒和暮菖蘭已如離弦之箭般奔到船舷邊,一眨眼就沒了人影。
終究還是暮菖蘭快一些,只見小船上一名少女叉腰站著,滿面怒容,一對杏眼又黑又亮。
兩人一照面,俱都愣住了,暮菖蘭不敢置信地問道:“妹子,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