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頓時萬分尷尬,剛纔出手的時候沒想太多,現在卻不得不頭疼該怎麼面對自己這鬼鬼祟祟的跟蹤行爲了。
除了尷尬,困擾她的還有許多疑問,這兩個人是誰?因何與之爲敵、又爲什麼非要取他們的性命?更重要的是,龍溟來楊府的目的是什麼?又爲什麼非要瞞著她不可?
龍溟看她一副不知該如何自處的模樣,心裡暗自偷笑,面上則是泰然處之,就像兩人本來就約好同來似的,自顧自走上前去,在那刀客身上一陣摸索,搜出一塊巴掌大的羊皮,遞給凌波:“這是證明他身份的文牒,以後或許能用上。”
凌波忙點頭接下,那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兩行不知名的文字,她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雖然蓄著鬍子,但顯然是漢人的長相。
凌波皺了皺眉,原來他們就是投降夜叉之人,剛要說些什麼,就見龍溟一把將插在那人咽喉的箭拔起,頓時血流噴涌而出,周圍的嫩草黃土迅速染上了黯黑的斑點,又很快連成一片,空氣中瀰漫著血腥之氣,即便在暗夜中,也同樣觸目驚心。
凌波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趕忙撇開了頭。
龍溟又走到那劍客身邊,割下他一片衣角,依樣葫蘆地抽出箭矢,若無其事地擦拭起來。
他們帶進長安城裡的箭矢本來就不多,不能浪費。凌波雖然知道這道理,但仍忍不住心下惴惴。
“跟我來。”龍溟說道,“在下一撥守衛到來之前,我們必須儘快離開。”
話雖如此,可龍溟卻並沒有翻牆而出,反而向著楊府深處走去。
凌波怔了怔,那些問題又在腦海中轉了一圈,但還是決定忍住不問,緊緊地跟在後面。
兩人越過一道道貼著封條的朱漆木門,停在一間房前。
這房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但打理得十分仔細,門內透出一股檀香的氣味。
“這裡是楊家祠堂。”龍溟低聲解釋道,伸手一推,門吱呀一聲打開。
門裡黑洞洞的,藉著微弱的星光,依稀可見左右兩面分別供奉著兩尊神像,塑像前則是一排排高低錯落的牌位。
龍溟走進幾步,略略一看,搖搖頭:“不行,太暗了。”
凌波嘆氣,劃亮了火折。
這祠堂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大,供奉的牌位少說也有上千個,正對著的牆前是一尊伏羲大神的塑像,他的面前只有三面牌位,想來應是楊氏的祖先了。
龍溟藉著火光,一邊走一邊默數著兩側的牌位,見凌波恭恭敬敬地對著伏羲的雕像行禮,也跟著彎了彎腰,隨即停在一面牌位前,伸手一扳,只聽得背後啪的一聲輕響,相對的那面牌位倒了下去,底下露出一隻小箱。
兩人都趕了過去。那箱子頗爲精緻,檀香木的質地,鏤刻著福祿壽三星,邊角皆包著金,還配了一把鍍金銅鎖,富麗已極。
龍溟向凌波要來匕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砍,那銅鎖應聲而落。箱子內厚厚一沓泛黃發舊的紙,龍溟拿出幾張,一目十行地瀏覽了一遍,又隨手翻了翻下面的,索性一股腦全部拿出來堆在一旁。
想來這箱子裡的東西,就是他不得不舊地重遊的原因了。凌波點燃了一隻燭臺,也跟著好奇地翻看著,可惜不過是些地契、抵押之類的文書,倒的確是富貴之家最寶貝的、必須藏好的東西。
翻著翻著,箱子就見了底。兩人對看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甘心。
凌波舉高燭臺,龍溟將箱子顛倒過來,一隻手仔細地順著紋路摸過去,藉著燭光細細檢查。
“這裡面藏著什麼?”凌波問道。如果知道是什麼——至少知道大小形狀——她也好幫忙找找。
可惜龍溟只搖了搖頭:“我也不知。楊家少爺曾將這隱蔽之處告知於我。如今楊府遭此劫難,楊府之人生死未卜,但他們走前或許偷偷留了什麼訊息在此也未可知。我便想來此處看看,碰碰運氣。”
這當然是他用來應付凌波的藉口,不過真要說起來,大部分倒是事實,只是楊家少爺是在怎樣的情況下交代出來的,就略去不談了。
至於這箱子裡藏了什麼,連楊少爺都不知道,龍溟自己也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