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力的高低畢竟不以人的心願爲轉移,不出意料,夏侯瑾軒連輸兩回合,使得夜叉成了第二場比試的勝利者。
不過幸好龍幽還算厚道,每回合都只贏那麼一點點,不至於讓對手輸的太難堪。對此,夏侯瑾軒不知道是該感激還是該無奈。
依照商議結果,第三場將是真刀真槍的比武,只不過與普通比試不同的是,雙方各出五人——比起個人武勇,與同伴間的配合反倒更加重要。
好容易輪到謝滄行大展身手,不怪他要摩拳擦掌地等不及上場。夏侯瑾軒連忙攔住,十分“善解人意”地表示轉眼就到了午後,大家辛苦了大半天,不如用完膳再比不遲。謝滄行只能作罷。
對此,龍幽倒是並無異議,只是對於折劍山莊擺席招待的邀請堅決敬謝不敏。夏侯瑾軒倒也沒期望著他會答應,如果上一次深入虎穴還是仗著他們措手不及來不及反應,這次再主動跳進來就只能說是傻子行徑了吧?
因此雙方約定一個時辰後再戰,便分道揚鑣了。
那時的夏侯瑾軒並不知道,他此後一生都將不斷地回想起這個午後,不斷地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
第一個發現不對的是謝滄行。鐵鷂騎營中一開始還飄著埋鍋造飯的炊煙,漸漸地竟似乎演變成了滾滾的黑煙,可是卻靜悄悄的沒有一點人喧馬騰的聲息。他立刻暗叫不好,莫非讓人家金蟬脫殼了?
幾人連忙趕去確認,果然是人去營空,半個人影都不見。若不是春季風大,點燃的柴草燎著了帳篷,他們恐怕還要很久才能發現。
同行的折劍弟子忍不住咬牙切齒:“可惡啊!讓人擺了一道!”
謝滄行轉念一想:“不對呀,近萬號人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總要有點動靜纔對。”
夏侯瑾軒嘆氣道:“想必他們一早就走了,”他們自以爲是的用比試轉移人家的視線,把鐵鷂騎拖住,誰曾想反倒被人擺了一道。“我們快追!大軍雖然早就撤走,但幽煞將軍還不致跑遠。”
衆人被他一語提醒,立即縱馬直追。當他們快接近劍閣城,遠遠地就看到北城濃煙滾滾而起,已是一片火海。可想而知,歷代修繕的箭樓城門,諸葛武侯費盡心力打造的、暗合陰陽五行的馳道棧道,都這樣付之一炬,而劍閣這座牢牢把守住蜀中門戶的雄關,勢必要費一番功夫才能重建。
一行人無不怒火中燒,共同的憤怒使他們的思想前所未有地統一起來,沒有一個人說話,俱都咬緊了牙關,向著熊熊燃燒的北城狂奔而去。
當他們覺得眉毛都要被燎著的時候,夏侯瑾軒再度見到了龍幽。
他站在上風處,火焰的熱度使他再戴不住鐵製的面具,可他的面目在滾滾濃煙中卻顯得那麼模糊。
兩人兩騎隔火遙望,胯下坐騎都發出了不安的嘶鳴,都想盡快從這火場逃離,只是被各自的主人牢牢把持住。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龍幽朗聲說道。
夏侯瑾軒的回覆卻是彎弓搭箭,嗖地射出,無奈風向不對,箭還未到龍幽眼前便已卸去了力道,他從未有如此刻這般後悔自己學藝不精。
龍幽有些驚訝,他知道夏侯瑾軒對射御之術有一種近乎厭惡的牴觸情緒,輕易不會出手,不禁長長嘆息,他們終究是成不了朋友的,“夏侯公子,我當真想與你堂堂正正比試一場,不論勝負,再把酒言歡。可惜……”他搖了搖頭,聲音低沉了下來,“幽煞將軍卻不可以。”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隔著遙遠的距離,深深地看著那個模糊的紅衣身影,忽然立馬拔刀,斬斷旌旗,朝著夏侯瑾軒的方向猛力一擲,隨即一聲呼哨,帶著那幾十騎揚鞭飛馳而去。
夏侯瑾軒還記得,《北冥雜記》講過,這是對對手錶達敬意、也是發出挑戰之意。
看著那面旌旗在火焰中捲曲焦黃,夏侯瑾軒不禁有些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