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對決,似乎沒有人能夠說出一個“不”字。千般事端萬般紛擾,都源於他們之間的勝負,而最後的最後,又將由他們的勝負來決定。
已經不需要更多的語言。姜承一反常態地主動出擊,且一上來就是最厲害的殺招,縱使蕭長風出招格擋,也絲毫不緩攻勢,一派硬碰硬的架勢,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猛似一招,也繁似一招。
蕭長風又何嘗不是同樣心思?招招緊扣,劍劍相連,從未偏開過致命要害。劍本是兵器中的君子,卻硬是被他使出了一股勇悍之氣。
只聽得鏗鏘之聲不絕,那聲響彷彿也一下又一下地撞在了觀戰人心裡。
只見姜承右肩一壓,險險讓過蕭長風刺來的一劍,左手疾抓向對方心口。這一招若是抓實了,非得是挖心剮肺的結局。
夏侯瑾軒與皇甫卓都嚇了一跳,相交多年,他們竟從不知道忠厚老實的姜承也有這樣狠厲的一面。
蕭長風不慌不忙,手腕一抖,一招青龍出水撩向姜承,只見一片燦然劍光怒濤般向上捲起,從容至極,瀟灑至極。
然而姜承那一抓卻絲毫沒有收回的意思,依然不顧一切地抓下!他這一招極爲樸實稚拙,簡單得連招式都算不上,和蕭長風的劍法簡直是雲泥之別。
可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一抓,逼得蕭長風不得不後退,再好看的招式也只能一收。這一收就好似奔騰怒嘯的江水被什麼外力阻住了似的,裹挾著巨大的能量,只等著銀瓶乍破的爆發。
而他也的確是這樣做的。綿綿密密的劍光似乎無孔不入,讓人避無可避。
然而,這勢在必得的一招卻沒有能夠完全展開。姜承的鐵爪在他的劍刃上猛地一撥,發出一聲悶響,怒濤般的劍勢一滯,可他身上卻也不可避免地帶上了口子。
歐陽英微微皺眉,他原本擔憂姜承性子仁厚,會吃虧,現在看來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了。然兩人相較,姜承的功底雖然更加紮實,但蕭長風的招式卻更加精妙,況且藉著寶劍的三分長、三分強,兩人的勝負當真是個未知數。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以兩人這般奮力相搏的狠勁,結局揭曉不會太久。
只見姜承上步、沉腰、發力,右爪刺向蕭長風。
蕭長風揚眉、展臂、抖腕,長劍迎向姜承。
勝負生死,就在這頃刻之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歐陽英的左掌啪地握住了右腕,彷彿不這樣做,就會忍不住出手一般。
千鈞一髮之際,只聽得一聲極尖銳的利嘯,一支箭從左側向著蕭長風疾飛而來。
蕭長風的全副身心都放在姜承身上,猝不及防,那一箭毫無阻擋地扎入了咽喉。
這一下變起迅速,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所有人都驚得呆住了,只有姜承的那一刺來不及收回,又在蕭長風的胸口上補上了致命一擊。
他們的生死之決,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刻;而他們的勝負,永遠都不會再有答案了。
蕭長風圓睜著眼睛,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就是他的結局,可縱然有再多的不甘,他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只有觸目驚心的血沫,不受控制地從他口中溢出,踉蹌著退了兩步,直直地倒了下去。
最後的視線裡,他看到了山頭上郭成與範福模糊的影子,已經失去神采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與憤慨,可也只是如此而已。所有的野心、不甘、怨恨,滿腔的抱負、心目中的藍圖,都隨他一起遠去。
姜承怔怔地看著他不肯閉上的雙目,心中泛著極爲複雜的滋味,似乎隱隱地還帶著一絲苦澀。就是這樣了麼?大仇得報,叛徒得除,就是這樣了麼?
最先反應過來的竟然是徐世。他三兩步衝上前去,伸腿狠狠踹了一腳已經嚥氣的蕭長風,嘴裡喃喃地罵著混蛋,拔刀就要再補上幾下泄憤,可手擡在空中,抖的如風中枯葉一般,卻怎麼也扎不下去。最後泄了氣似的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也不知道哭的究竟是誰。
蕭長風死了,他的手下自然也沒了抵抗的意識,面面相覷過後,主動扔下了兵器。
歐陽英一語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有謝滄行與夏侯瑾軒,忍不住狐疑地看向了發冷箭的郭成與範福,心裡斟酌著該怎麼開口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