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溟的目光從三人臉上走過一圈,笑了笑:“既然各位已有定論,那我也沒有異議。”
此言一出,夏侯瑾軒不禁有些尷尬。龍溟轉(zhuǎn)向謝滄行:“既然謝兄尋的是凌波道長,那我便先回避了。”語畢一拱手,毫不遲疑地離開。
他這麼“識趣”,反倒讓人心中彆扭。暮菖蘭心中嘆氣,這個人也不知是不會裝傻還是不屑爲之。如果他不是這麼精明,總是一切都能看透的樣子,也許不會令人如此忌憚與猜忌。
龍溟一走,凌波便暴露在了三人注目之下。她瞟了一眼謝滄行,總覺得有點心虛,不知是爲了未經(jīng)師門允許私授夏侯瑾軒逍遙遊步法,還是爲了別的什麼。
昨晚與師伯的談話還沒有個結(jié)果,如今又多出不少枝節(jié),一路上總是人員混雜,也沒尋著個機會陳情。她欲言又止地看著謝滄行,可對方卻沒做理會,說了一句“你們聊吧”,竟轉(zhuǎn)身走了。
凌波只好放棄,目光轉(zhuǎn)向暮菖蘭與夏侯瑾軒,心中猜測他們要找自己的目的。
暮菖蘭再度簡要敘述了暮家經(jīng)歷的苦難,聽得凌波暗自心驚,世上竟有如此殘忍控制他人的手段,更想不到看似強大的暮家背後還有這樣的隱情。
想起談笑自若、處事幹練的葉霖和暮遠鬆,誰能想到他們竟都是病入膏肓之人呢?
暮菖蘭端詳著凌波的神色,見她臉色微微泛白,又漸漸蹙起了眉頭,心中忐忑:“我一直沒有向道長求助,不是信不過道長,也不是信不過蜀山會興起要挾我們的心思,只不過暮家自古以來就有家訓,不得向外人透露阿羅耶的存在。我若不是下定了決心脫離暮家,那就寧死也不會開口的。”
凌波點點頭:“我明白。此事若非暮姑娘授意,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她頓了頓,又道,“對上官公子也不會的。”
被人一語點破了心思,現(xiàn)場頓時有些尷尬。
“只不過……”還是凌波打破了沉默,“我從沒有聽過這麼厲害的毒藥能延續(xù)千年、代代相傳而無絲毫減弱。縱然是苗疆蠱毒,也……”
暮菖蘭也道:“是啊!再厲害,也至多傳上幾代人而已。”
兩人面面相覷,束手無策。
夏侯瑾軒踱著步子,喃喃自語:“似毒似蠱,又非毒非蠱,還有什麼東西能如此厲害?”
“誰知道這是什麼鬼東西!” 暮菖蘭的語氣不禁有些氣急敗壞,隨即搖頭苦笑,“我們總是叫它‘詛咒’,是暮家的詛咒。”
凌波聞言嘆道:“天下之大,造化天工,還有許多我們無法解釋的玄妙之物,但也不能盡歸於神鬼之上。暮姑娘可知道這阿羅耶從何而來?”
暮菖蘭無奈搖頭。
凌波連忙安慰道:“暮姑娘莫要憂心,天無絕人之路。聽阿羅耶這名字想來不是中原之物,蜀山藏經(jīng)閣中收藏了各處蒐羅來的典籍,若回了蜀山,我定會留意找尋。”
“蜀山啊……”暮菖蘭苦笑,別說蜀山會不會放她進去看,他們這一夥人還能不能活著回蜀中都是個未知數(shù)。
夏侯瑾軒笑道:“看來我們的當務之急,便是安全回去了。”
這時,就見沈天放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目光落在了暮菖蘭臉上:“你哥他們都不見了!怎麼回事?”
夏侯瑾軒一驚,轉(zhuǎn)瞬便明白了過來。
暮菖蘭垂首默然,雖然早有所料,但真到這一刻,還是忍不住心中惆悵。
見他們都是一副毫不意外的樣子,沈天放頓時瞭然,心中氣不打一處來,剛要發(fā)作,瞄了一眼凌波,這才隱忍下來,就聽夏侯瑾軒問道:“他們走前可有說過什麼?”
沈天放冷哼一聲:“毫無徵兆……”
當時,他正忙和韓師傅“商討”撤離路線,暮遠鬆忽然走過來,好一番閒聊,不厭其煩地細數(shù)隱衛(wèi)中的各位好手,從師出何人到拿手招式,從殺過幾個人到紅過幾次臉,恨不得都掰開了揉碎了說一遍,簡直煩不勝煩。
可暮菖蘭卻聽明白了,遠哥這是在盡最後的努力幫襯自己,心中自是十分感激。
“被他這麼一打岔,我們也都沒有注意暮家其他人。”沈天放續(xù)道,“後來,他說告辭片刻,就再也沒回來。我這才覺出不對。”
夏侯瑾軒嘆氣:“看來,我們要開始亡命天涯了。”
注:我想稍微解釋一下爲什麼謝滄行和夏侯瑾軒這麼淡定地放走暮檀桓他們一行人,首先因爲暮家人的實力並不弱,兩邊打起來,夏侯瑾軒他們就算能贏,也不會太輕鬆,萬一放跑了一兩個,或者鬧出動靜來驚動了夜叉的追兵,最後結(jié)果還是得被一鍋端;再說,打贏之後怎麼處理也是個難事,難道要把暮家人全殺了不成?先不說暮菖蘭答應不答應,夏侯瑾軒八成就下不去這個手,就算下得去,和暮家結(jié)仇也就是板上釘釘,反而多了個強敵,還斷絕了未來對敵時手下留情的可能;其次,暮檀桓雖然放話放得狠,但畢竟不可能完全不顧及他妹妹,如果對手是他,總比別人好一些;而且枯木也不見得多信任暮家,保不齊就不讓他們參與追捕工作了。人各有志,勉強不來,攔也攔不住。因此綜合各種因素,相安無事反而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