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滄行與暮菖蘭可顧不上解釋這對小情侶的疑惑。在鐵筆報告消息之後,他們三人一刻不停,分頭回城打探龍溟的行蹤。
這項工作竟意外的簡單,他們很快就探明瞭他出城的方向,包括城外馬蹄的痕跡也較爲清晰——龍溟若非極其不擅長掩飾行跡,就是根本沒有想要隱藏的意思。
這反倒讓謝滄行心存疑慮,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裡面藏著什麼陰謀。
暮菖蘭也想到了這一點,輕輕拉住了繮繩,問道:“這該不會是陷阱吧?眼看著可就快到三不管地帶了?!?
謝滄行皺起了眉頭,也減緩了馬速:“我們不能再這麼大搖大擺地往前走,咱們……”
暮菖蘭連忙打斷:“行了,我可不相信什麼你會就此放棄打道回府的鬼話。要去一起去?!?
謝滄行無奈笑笑,乖乖改口:“我的意思是,咱們分頭行動,你在後面接應我?!?
暮菖蘭本想反駁,但想了想爭執無益,便應承了下來。二人一前一後,棄馬步行。
走著走著,奔騰的河水漸漸平緩,彎曲的小河如銀帶一般從四面八方匯入其中。河岸邊一片如茵的碧草鋪展開來,正是年年新綠時,淺草方能沒馬蹄,兩匹鷹膀白蹄的駿馬徜徉其間,正悠閒地吃著草。
謝滄行立刻警覺起來,雖然被卸下了馬鞍,但這兩匹馬顯然不是野馬。他於是更加小心地沿著一條支流向前走去。
經過一道轉折,河水漸漸變清,兩岸青山夾道相迎,山腰上墟落升起了裊裊炊煙,直飄向天上彤雲。夕陽剛好落在山口,鋪灑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即便沒有小少爺那般對山水田園近似於狂熱的喜愛,謝滄行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美景足堪入畫,令人流連忘返。
河面上一葉扁舟漸行漸近遠,舟上依稀幾道人影舟上依稀兩道人影,男子器宇軒昂,女子清麗脫俗,並肩立在船頭,衣袂翩翩,頗有幾分小舟從此逝、江海度餘生的意味。
謝滄行定睛看去,皺了皺眉:“果然……”
那兩人正是龍溟與凌波,他們收起木漿信水而行,共看斜光、墟落、青山、綠水——雖然後面還跟著一臉不情願的凌音。
“好一對神仙眷侶呀!”晚到一步的暮菖蘭似真似假地感慨道,“你打算怎麼辦?”
她這問話一語雙關,謝滄行無比頭疼地嘆了口氣:“走吧,今天算是白跑一趟了。”語畢轉身便走。
暮菖蘭又回頭看了一眼那葉扁舟,輕輕搖頭,這下可是麻煩了,可她一介外人,又哪有置喙餘地呢?伸出劍鞘一攔:“我看未必?!彼遄拥姆较蚺伺?,“走吧,問問他這船哪兒來的。”
謝滄行一拍腦門,可不是?
收起木漿,操舟之人一頂青箬笠、一身綠蓑衣,頗有幾分小舟從此逝、江海度餘生的意味。
凌波並不曉得自己已經成爲師伯偏頭疼的“病因”,她有些擔憂地看向龍溟:“我們回去吧,這裡離邊境不遠了……。而且你的身體……不宜操勞……擔憂:“你的傷也還沒有痊癒,我們還是小心爲好?!?
凌音連忙站了起來:“好呀好呀!咱們趕緊回去?!?
龍溟苦笑道:“整日裡靜心調養,無事可做,都快要生鏽了?!?
聞言,凌波垂首不語,這樣的日子對他來講確實太憋悶了些。更何況她自然明白龍溟“無事可做”的真正原因,絕不止是傷勢未愈這一條,心裡頭還含著點愧疚,便不再多說什麼。
龍溟見計得逞,不由得微微一笑:“好了,既來之則安之,二位就當是忙裡偷閒,陪陪我這個閒人吧?!彼D過凌波的身子,一指水上斜陽,“如斯美景,可不能辜負。凌波,你還記得嗎?這裡很像洞庭湖上的落日。”
凌波怔了怔,不由得隨著他看去,這景象忽然就與記憶中重疊起來。那是他們第一次單獨見面,是她爲了謝他救了凌音。一切就是從那時開始的吧?
許多的回憶就這樣接踵而來,兩人不由得相視而笑,便有了一股子含情脈脈的味道。
這一切映在凌音眼裡自然不是什麼好事,正要開口,就聽見凌波說道:“我們姐妹都蒙你施以援手才保住性命,大恩不言謝,但我們都是記得的?!闭Z畢,她抱拳一揖。
凌音哼了一聲,但在姐姐的目光下,仍是跟著比劃了一下。
龍溟側身一避,搖了搖頭,他救了她們是真,但她們會遇險的緣由自己也都脫不了干係,思及此,心情不由得複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