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霖眼疾手快,立刻出手欲制伏這突施暗器的敵人,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斷了氣。
那邊廂,暮菖蘭一把按下夏侯瑾軒的頭,那暗器就落了空,砸在牆上,又在地上跳了幾跳,骨碌碌地滾走了。
她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定睛一看,不禁大驚失色,糟!那是霹靂堂的火彈!在這狹窄的地道里尤其致命的是,一旦引起塌陷,他們都要被活埋!
“快逃!”她不顧一切地喊道。可就算有絕世輕功,這時候又豈能逃得了?
夏侯瑾軒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覺得再度被人大力一推,自己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模糊間彷彿有人影一閃,還在七暈八素著,就聽到一聲悶響,四處塵土飛揚(yáng),嗆得人不住地咳嗽,連眼睛都睜不開。
緊接著,就是暮菖蘭驚駭已極的大喊:“霖哥!”
夏侯瑾軒再也顧不上撞疼的手肘,猛地扭頭看去,只見葉霖俯臥在地上,鮮血如涌泉般流出,迅速成了一片血泊。
那一個瞬間,不論敵我,都震住了。
暮菖蘭與凌波第一時間就奔了過去。
葉霖的腹部已是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肉模糊。凌波迅速點(diǎn)了他幾處穴道,又撕下下袍試圖爲(wèi)他止血,可一貫乾淨(jìng)利落的手法卻猶豫遲疑起來,因爲(wèi)無論她怎麼看,都已經(jīng)沒有獲救可能。
而看穿這一點(diǎn),甚至不需要懂得醫(yī)術(shù)。
夏侯瑾軒茫然地看著,只覺得那片鮮紅在他眼前放大又放大。他沒有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內(nèi),他就要接連面對親近之人的死亡,而他們的死,都與他脫不了干係。
葉霖雙眼圓瞪,臉色青白,面部肌肉因巨大的痛苦而變得扭曲,看起來極爲(wèi)可怖。
在臨死的那一個瞬間,他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說,他想告訴小蘭兒不要傷心,你的霖哥已是命不久矣,可你要好好活下去。他想說遠(yuǎn)鬆就快到了,出去之後他會安排好一切。他還想說,他的小蘭兒不願意出賣朋友,更不希望他們出事,請大家原諒她。
可惜他再沒機(jī)會開口了。一貫笑呵呵的人,最後只能定格在一個目眥欲裂的猙獰表情。
暮菖蘭卻似渾然不絕,又想要搖醒他,又像是對待易碎的娃娃一般不敢輕易碰觸,只能不住地喚道:“霖哥,霖哥!你醒一醒!道長快救他啊!”
凌波手足無措起來,事到如今,她已經(jīng)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同樣僥倖逃過一劫的追兵回過神來,正猶豫著是否該再度搶上。只聽謝滄行一聲爆喝,伸刀一指:“想死的放馬過來!”
“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塌了。”龍溟示意他們?nèi)タ礌澤系牧押郏拔覄衲銈兡芘芏嗫炫芏嗫臁!?
那幾個人互相看看,沒遲疑多久就選擇了退卻。
龍溟轉(zhuǎn)向謝滄行,表情凝重:“我們也最好快走。”
然而謝滄行卻只是看著暮菖蘭。她沒有哭,只是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葉霖,絮絮地說著:“霖哥忍一忍,很快就會好過來的,大家都會好過來的……你一定要等我……”
“謝兄!”龍溟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語氣已經(jīng)帶著警告,“追兵隨時會再來,此地不宜久留!”他比誰都清楚,沒有人拗得過魔翳的意志,龍幽只能阻住一時罷了。
謝滄行一咬牙,大步上前,強(qiáng)行拉開暮菖蘭。
“你做什麼!”暮菖蘭怒道,正要發(fā)作,就見謝滄行一把背起葉霖,斬釘截鐵地扔下一個字:“走!”
不知是他的表情太過威嚴(yán),還是他的語氣太過不容置疑,暮菖蘭竟忘記了爭辯,下意識地邁開了腳步。
龍溟按了按凌波的肩膀:“別自責(zé),醫(yī)術(shù)再高也不能起死回生。”
凌波眼圈一紅,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龍溟嘆了口氣,拉了一把夏侯瑾軒,一起跟了上去。
這並不是謝滄行第一次接觸死亡,比這更慘烈的他也見過許多,可當(dāng)仍然溫?zé)岬难和高^衣服傳遞過來,心底仍是不可避免地翻騰起來,那是一種極其爆烈的情緒,是師門教義薰陶多年、卻仍未徹底拔除的心魔,那是一貧師兄會搖著頭說他還未修煉到家的緣由——可誰又能呢?
千算萬算,他仍是算漏了一個臨死之人心懷不甘的報(bào)復(fù)。
忽然間,他聽到一個細(xì)如蚊吶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氣若游絲卻慎而重之:“小蘭兒……就拜託你了……”
謝滄行背脊一僵,驚駭已極,當(dāng)即停步,猛地扭頭看去,葉霖的頭依然無力的垂在他的肩膀上,沒有一絲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