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廂,韓師傅並不知曉“上官彥韜”與夏侯瑾軒他們之間微妙的關係,只道是他們擔心同伴下落,語氣頗爲遺憾地說道:“事情沒這麼簡單。”語畢,他掀開了鬼王一邊的袍袖,露出一隻枯瘦如柴的手來。
見到這隻手,夏侯瑾軒不禁小退了一步,仍是心有餘悸,緊接著又突然“咦”了一聲,他明明記得那兩隻鬼爪都泛著詭異的鐵青色,爲何現在卻又變得蒼白如紙了?
見狀,暮菖蘭的神色登時變了,她看向韓師傅:“我記得,鬼王這爪子除非打到了活物身上,否則掌上的顏色是不會褪的?”
韓師傅點點頭:“不錯。所以那個殺了他的人,不論是誰,就算不死,也得是重傷。”
夏侯瑾軒和暮菖蘭面面相覷,囁嚅道:“莫非……莫非是……”“同歸於盡”四個字在舌頭上繞了一圈,還是忍住了沒說出口。
暮菖蘭嘆了口氣:“算了,真相如何,靠猜是猜不出來的。以後有機會……”
話未說完,只聽得幾聲破空之聲,緊接著船家啊的一聲驚呼穿過了層層木板。
甲板上,一面白帆刷地落了下來,剩下的單帆失去平衡,船身突然一震,左右擺盪起來。
四人紛紛跑上甲板,奔到船舷邊向後看去,只見一艘三層樓高的大船緩緩逼近,四面大帆鼓漲著風,無數支船櫓像蜈蚣的腿一般迅速遊動著,本已算得上龐大的渡船在它面前竟顯得小巧玲瓏起來。
夏侯瑾軒心中暗叫不好,這樣下去遲早要被追上。本以爲已經虎口脫險,看來硬仗纔剛剛開始。
他連忙對船家喊道:“快!咱們把貨物都扔掉!”
聞言,船家不禁猶豫起來,他這渡船生意以後怕是不敢做了,要是再把貨物丟了,可怎麼過活?
還是暮菖蘭機靈,立刻想通了其中關節,說道:“這位是明州夏侯家的大少爺,你只要照辦,少不了你的好處!”
船家上上下下掃了他們幾眼,嘟囔道:“得了吧,我還江陵皇甫家的少爺呢!”
“你……”這下暮菖蘭也愣了,事到如今,他們有什麼憑證讓人家相信?
這時,沈天放越衆而出,從懷中掏出那枚義軍令牌,放到船家眼前晃了晃:“這你總該認得吧?”
船家握住一看,立刻變了副臉色。南來北往討生活的,哪個不是練就了一副牆頭草的好韌性?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哪邊也不會得罪,這樣生意才能做的長久。
沈天放把令牌往他手裡一拍:“先押在你這兒,拿到了賠償你再還我。”
船家連忙點頭,吆喝著夥計們開始扔貨物。
夏侯瑾軒愣了愣,突然間有些明白了,自己曾經嗤之以鼻的世家少爺的身份,有時候竟然是這般重要。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就沒有人會聽自己的話。
多麼令人悲哀的現實!
不過,這實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他連忙要來幾個人手,指揮他們重新掛起了風帆。
只要撐到了義軍的地界,一切都好辦了。
可是,儘管他們想盡了各種辦法,兩艘船之間的距離還是越來越短。
暮菖蘭愁眉緊鎖地看著緊追不捨的“蒙衝鉅艦”,沉吟道:“不行,這樣下去我們還是會被追上。”她突然靈機一動,“不如,我們來個金蟬脫殼,偷偷跳水,潛到岸上去!”
“這……”夏侯瑾軒其實也想到了這法子,可卻有些猶豫,一來,若是這艘船被追兵追上,而他們卻不在,會不會害死了船員和旅客們?二來,他們一旦下水,萬一被發現,可就更難逃脫了。
不過,比他更早出言反對的是韓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