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風今晚當真高興異常,以至於歐陽英都離開了,他竟然沒有鞍前馬後地跟著,反而留下來和一夥親信好友繼續推杯換盞。
幾番下來人越來越少,最後剩下了約莫十來人,其中就包括笑瞇瞇一副和善相的範福。
酒酣耳熱之際,蕭長風舉杯走到範福跟前說道:“今日之事可多虧了範兄提點。我敬範兄一杯!”
“好說,好說。”範福謙虛道,“我那不過雕蟲小技,還是蕭兄有魄力啊!”
兩人心照不宣地一笑,共同舉了舉杯。
那邊的徐家二兄弟還在眉飛色舞地回味今天的英勇殺敵,末了總結道:“我看淨天教也沒什麼了不起!不過是些草包而已,比劃不了幾下就不行了。”至於以多欺少的事實,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範福正要說話,門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只聽小二畢恭畢敬地問道:“請問範公子在嗎?有位客官找。”
範福眉頭一挑,有人找他?掃了一眼明顯豎起了耳朵的蕭長風,朗聲道:“哦?不知是哪位朋友?不如請進來一起坐下喝一杯,蕭兄應該不會介意吧?”
蕭長風大方一笑:“那是自然,範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聽到答覆,小二這纔打開了門,身側站著一個大塊頭,正是郭成。只見他對著衆人一抱拳,憨憨地一笑,趁人不注意,偷偷塞給範福一張紙條。
範福已猜到是他,心中冷笑,龍溟這是不放心自己呢,還是又有什麼疑難吩咐讓他去頭疼?面上笑呵呵地招呼:“原來是郭師弟!快來坐。”笑著向衆人解釋,“我這師弟一直仰慕蕭少俠,求著我引見引見。可惜他壞了嗓子,不能說話,我怕他失禮,就一直沒答應。沒想到今天竟自己跑來了。唉,真是。”說著無可奈何似的瞥了一眼郭成,又對蕭長風說道,“還請蕭師兄、各位師兄弟多多提點。”
衆人自然笑著應是。話雖如此,可面對這麼個沉默的大塊頭,徐家兄弟倒還好,來蜀路上也算得上熟絡,其他人可就彆扭了,氣氛一時尷尬。
郭成左右看看,突然大步走向酒罈,對蕭長風比了個敬酒的姿勢,隨即竟也不用杯盞,直往嘴裡灌去。
衆人一愣,突然開始叫好,給他鼓起勁來,直到小半壇酒見了底,登時掌聲如雷,采聲四起。蕭長風笑道:“郭兄弟好酒量!”
徐世站起來起鬨道:“郭兄弟爽快!這樣才叫喝酒嘛!咱們可不能輸了去!”說著朝門外喊道,“店家!拿碗來!”這一鼓譟,氣氛反而更加熱鬧。
郭成不禁笑了,心道殿下說的果然沒錯,如果不知道怎麼對付這幫人,跟他們拼酒就對了。
趁著衆人不注意,範福飛速地掃了一眼紙條,看到上面的吩咐,面色登時一僵,總是笑呵呵的嘴角微乎其微地抽了抽,心中暗自叫苦,自己這麼多天不遺餘力地挑撥離間,怎麼突然又叫他改行做和事佬?這不是強人所難麼?再說,勸蕭長風請姜承吃飯,不吃成鴻門宴纔怪!突然轉念一想,龍溟有這麼好心?以他奸詐狡猾的作風,該不會是別有深意吧?別是什麼考驗他的把戲纔好啊!一時心情七上八下,陰晴不定。
一片熱鬧中,範福的沉默就尤爲顯眼。徐傑擠眉弄眼道:“範兄怎麼不說話?就算你不能喝,咱們也不笑你呀!哈哈!”
範福一驚回神,趕忙笑道:“徐兄弟說對了,範某不勝酒力,不如還是由郭師弟代勞吧。”
那徐傑怎麼能同意?要灌就得灌不能喝的。
不過蕭長風倒是看出了一些不對勁,問道:“範兄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範福目光一閃,心中飛速盤算著,揣測上意從來就是個走鋼絲的活兒,一竅不通不行,太通了更不行,曹操手下的楊修就是個例子。既然人家吩咐了,他就照章辦事,至於有什麼深意,事後再請示吧。
於是,他索性將計就計,朝著蕭長風意味不明地一笑:“蕭兄說笑了,今日名利雙收,這麼開心的日子,誰還能記得住什麼煩惱?”目光不著痕跡地迅速掃了一遍衆人。
蕭長風動作一頓,兩人對視一眼,又心照不宣地移開,繼續和衆人喝酒談笑。
過了一段時間,兩人先後找藉口離席。蕭長風走下樓,果然見範福就在牆邊等他,輕輕一哂:“範兄有何指教?”
範福連忙擺手:“指教不敢當,只是……範某確有一項顧慮,今日衆人這麼開心,本不欲提及。但蕭兄慧眼如炬,既然你開口問了,我也就不再隱瞞。蕭兄今日風頭一時無兩,可莫要忘了還有個隱患吶!聲威這東西,建立起來年深日久,可毀起來,一天一事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