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瑾軒正想著,就被沈天放一拉袖口,扯到角落,低聲開口問道:“夏侯公子,你這葫蘆裡是賣的什麼藥?這人到底什麼底細,你就敢把他帶在身邊?”
夏侯瑾軒笑了笑:“如果韓師傅有意背叛,我們豈能仍在此處逍遙?他是葉公子找來的人,我信得過。”
沈天放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樣,搖搖頭:“就算是吧。可我們義軍勢力龐大,這次雖然受了點打擊,但也沒淪落到要靠這種人幫忙的地步吧?”
夏侯瑾軒連忙解釋:“沈公子誤會了,我斷沒有輕視義軍實力的意思。只是韓師傅對山川形勢的瞭解確實非同一般,又有些……呃……特殊技能,想來應對我們大有助益。”
沈天放不屑地撇撇嘴:“不就是個不積陰德的土夫子。”
不論如何,盜墓也不是什麼體面的營生,是以大家對韓師傅的身份雖然心知肚明,卻從不擺在明面上提及。
夏侯瑾軒只作沒聽見,自顧自續道:“再者說,咱們若放任不管,萬一他失手被擒、威逼之下不得不透露咱們的信息,又該如何?”
沈天放冷笑一聲:“反正也不是什麼好人,殺了便是。”
夏侯瑾軒大搖其頭:“不可,不可。這洞穴乃韓師傅一手設計,沈公子能保證對它瞭如指掌嗎?如今‘寄人籬下’的可是咱們。”
這個理由最終說服了沈天放,不情不願地點了頭。
夏侯瑾軒暗暗嘆息,防人之心不可無,他終究還是與從前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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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氣氛也談不上融洽。
三位暮家人之間完全沒有親人久別重逢的興奮與親暱,反倒瀰漫著一種如臨大敵的緊迫感。
暮檀桓視線冷冷地掃向暮菖蘭:“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暮菖蘭抿了抿脣,回道:“那枯木手裡的,就是能解‘阿羅耶’的方子。”
聞言,暮檀桓突然拍案而起:“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不跟家裡商量?可真是好大的主意!”一時激憤帶起一陣咳嗽,好半晌才平復下來。
暮遠鬆連忙上前,一邊替他順氣,一邊打圓場:“檀桓,小蘭這也是怕咱們空歡喜才一時沒說的。不管怎樣,都是大喜事呀!咱們多少代人的夙願,可總算有了眉目。”
暮檀桓沒有反駁,半晌才向暮菖蘭問道:“枯木此人什麼底細,你清楚嗎?”
暮菖蘭搖頭:“此人大不簡單。江湖上沒有他任何記錄,也無人知曉他的來路,好像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般。”那些個記錄在案的風雲人物,不論生死,都與他對不上號。
“但僅以我同他兩次見面來看,這絕不是個等閒角色,也非似山野隱逸高人。”她困惑地蹙眉,“我實在猜不透他的底細。”
暮檀桓沉吟不語,忽然說道:“若非江湖之遠,想來便是廟堂之高了。然而他又委身淨天教中。”他擡頭看向暮菖蘭,“想來與胡人脫不了干係。這也是爲什麼以我暮家之力,都查不到他的蛛絲馬跡。”
暮菖蘭一驚,當頭棒喝一般,她的確忽略了這個方向,而暮檀桓的推斷又極其合理。
暮檀桓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她的心思,涼涼說道:“若你早與我商議,何至於浪費這麼多時日?”
暮菖蘭默然無語。
暮遠鬆左右看看,無奈地搖頭嘆氣:“檀桓你也真是的……小蘭,你哥也是擔心你。他一聽說你可能有危險,立刻不顧辛苦大老遠跑來。你哥可是有十來年不曾出來過了。”
“哥……”暮菖蘭的眼眶有些犯溼意,在許多個夜裡,她總有一種孑然一身、無處憑依的孤獨與彷徨,可一旦出事,才知道自己身後有哥哥、霖哥、遠哥這些親人。
他們平時總不在身邊,也很少說什麼體己話,可關鍵時刻卻願意爲她付出生命。爲了他們,做什麼都是值得的吧?
“好了,廢話就不要說了。”暮檀桓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打斷暮遠鬆的絮叨,“既然知道方子的下落,就必須行動起來。遠鬆,你交代蓯蓉盡全力查清枯木的底細,還有他從何處尋得這方子。我們不能總這麼被動,必須找出他的把柄來。”
“好。”暮遠鬆乾脆地點頭。
暮檀桓又看向妹妹,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至於另一邊,與枯木的交易也不能停了。小蘭,他要什麼咱們就給他什麼,徹底打消他的戒心。”
暮菖蘭一震:“哥的意思,是……是要我把小少爺他們賣給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