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來,除了最初的喧鬧,折劍山莊一直處於令人窒息的平靜之中,沒有人敢公開地討論歐陽倩的病情,甚至連歐陽倩這個名字都成了禁忌,但每一個人都在好奇,好奇這件事究竟如何發(fā)生的?又是爲了什麼?歐陽倩的命運會怎樣?當然,除了心知肚明的寥寥數(shù)人。
草谷的到來並不能改變只有解藥才能根治的事實。雖然並未言明,歐陽英已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了姜承身上。
枯木也沒讓他們等太久,他開出的條件是,用歐陽英有生之年的井水不犯河水來換女兒的性命——只要淨天教不走出劃定的範圍,折劍山莊就不可以對他們出手。
這樣大的讓步對歐陽英來講,並不是一個容易做出的決定。可他猶豫再三,最終同意了這個條件——畢竟,沒有一位父親能眼睜睜地看著掌上明珠香消玉殞而無動於衷。
不得不承認,枯木將尺度把握得恰恰好,正落在歐陽英可以接受的最大限度上,再得寸進尺一點,斷然拒絕就是唯一可能的回饋。
可想而知,當歐陽英把這一決定公之於衆(zhòng),他本人以及折劍山莊的聲望都會受到重創(chuàng),而淨天教的人們卻終於可以堂而皇之地在蜀中佔有一席之地了——這正是枯木想要看到的。
他對這結(jié)果非常滿意,解藥當然給的乾脆。
終於得到解藥,姜承一刻不停地往回趕,只恨自己沒有翅膀,不能一下子越過羣山。
可惜阻擋他的,不止是蜿蜒迂迴的山道。三道刀風(fēng)從三個方向朝他襲來,分攻上中下三路。
姜承目光一寒,渾身透出了鋒利的殺氣,什麼先禮後兵、不可妄殺之類的準則都不會在他的腦海中停留哪怕一瞬,目標只鎖定擋在他前面的對手,左手一招撥雲(yún),右手一記探海,直刺向敵人咽喉。
這一招,已說不清是爪法還是劍法,這讓躲藏在不遠處悄悄窺視的蕭長風(fēng),差點咬碎了後槽牙。姜承對武學(xué)的領(lǐng)悟力,以及發(fā)起狠來的爆發(fā)力,都讓他感到不妙。
他十分清楚這三名蕭家武師加起來,也不會是姜承一人的對手。可倉卒之際,這卻是他僅有的能用的卒子。
當聽聞歐陽英與淨天教的交易,蕭長風(fēng)驚得是一佛出世二佛生天。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他本想讓範福出馬,可如此緊要的時刻,此人卻完全不見蹤影。關(guān)鍵時刻能夠信任的,終究還是隻有自家人。
蕭長風(fēng)蒙著面,只露出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一邊倒的戰(zhàn)局,心裡猶豫不決。他該不該出手呢?不出手,姜承逃脫只是時間問題;可一旦出手,姜承必然會看穿自己是誰……不,姜承必須死在這裡,他必須孤注一擲!
心念一定,他開始尋找偷襲的最佳時機,手中的劍緩緩地、悄悄地挪出了劍鞘,劍刃摩擦的聲音,幾不可聞。
但還是有人聽到了。兩道劍光如憑空出現(xiàn)一般,急向蕭長風(fēng)捲來。
蕭長風(fēng)一驚,實在沒有料到姜承竟然還有伏兵,急忙舉劍格擋,定睛一看,竟是個黃裳粉面的嬌小姑娘,彷彿是常常跟著夏侯瑾軒到處跑的熟面孔。
錚的一響,兵刃相交,蕭長風(fēng)的身形已無法隱藏。瑕一邊出招,一邊說道:“又被烏鴉嘴說中了。哼!讓我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說著,一劍便往他面上撩去。
姜承也不再理會那三名卒子,腳跟一旋也向蕭長風(fēng)攻來。
蕭長風(fēng)心一沉,知道自己已無退路。
正當此時,只聽破風(fēng)之聲響起,精鐵鑄就的輪刃朝著姜承旋轉(zhuǎn)飛至,與空氣蹭出了嗡嗡的聲響。
這幾百斤的重量任誰也不敢與它短兵相接,姜承只得頓住去勢避開。
變故遽起,蕭長風(fēng)當機立斷,後躍數(shù)丈,脫離了戰(zhàn)圈。
姜承二人哪肯放過?正要趕上,去路卻被幾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給堵了個嚴嚴實實。爲首一人伸手一攔,笑瞇瞇地看著他:“姜少俠,請留步。”
姜承冷冷回視,認出了對方身份:“你是鬼眼?”
鬼眼的笑容更是燦爛:“能讓姜少俠記住,可是我的榮幸啊!”
瑕氣急敗壞地指鼻子罵道:“喂!你們淨天教怎麼不講信用?給瞭解藥卻又半路偷襲,這算怎麼回事?”
姜承冷哼一聲:“你們既然敢出爾反爾,就休怪我們毀約!”
“姜少俠息怒。二位可冤枉咱們了,想要阻止二位的,並不是我們淨天教……二位稍安勿躁,回了折劍山莊,自然見分曉。”鬼眼故弄玄虛地說道。
“少廢話!”瑕可沒心思陪他說笑,“你們幫了他,還不是一樣!”
鬼眼連忙陪笑:“我們絕無此意,只是……咱們枯木長老剛好想見一見此人。”隨即頗爲爲難地一攤手,一副“只是湊巧”的架勢。
姜承盯了他半晌,心裡終究更加牽掛歐陽倩,不欲多做糾纏,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瑕一怔:“哎,你怎麼……”一跺腳,也跟了上去。
蕭長風(fēng)惡狠狠地瞪著姜承的背影,心知自己不能放他回去,本來他並無勝算,但如果這個鬼眼願意幫自己,那麼事情還有轉(zhuǎn)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