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謝滄行卻聽出了其中真意,不禁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夏侯瑾軒。
芮城缺糧難以久繼,關(guān)隴義軍遲早也要轉(zhuǎn)移到還保有大半個興晉倉的運城。
小少爺千方百計就是爲(wèi)了引誘夜叉半路攔截,屆時早已是“黃雀在後”的義軍正好給他們迎頭痛擊。但關(guān)鍵就是要如何操控引君入甕的地點和時間。
這也並不難,只需要選好讓龍溟知道這消息的時機,算上他通風(fēng)報信和夜叉急速行軍所需的時間,剛剛好趕得上運城之前最後一處關(guān)卡——秋林坳口。想來順著兩側(cè)山坡俯衝而下,也是騎兵喜愛的地勢。
這時機不能太早。所以他放出瘟疫的流言讓龍溟逡巡不前,今日再適時地讓他發(fā)現(xiàn)所謂的瘟疫不足爲(wèi)懼——先不論不擅長說謊的凌波會不會在神態(tài)中露出端倪,就憑她敢出現(xiàn)在芮城,也能做出這樣的判斷。須知不論醫(yī)術(shù)多麼高明,也不能絕對阻止疫病蔓延。
不惜用疫病這種動搖軍心的藉口來嚇阻對方的進犯,只會使龍溟更加確定這次轉(zhuǎn)移的的確確是義軍的軟肋,是重創(chuàng)義軍的絕好機會。再加上和範(fàn)福那邊得到的消息相互印證,就可以確保萬無一失。
也正是這一條,讓凌波以爲(wèi)義軍與夜叉已到了生此存亡的關(guān)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這兩種結(jié)果的分水嶺,就在於她的選擇。
凌波的心性,龍溟的心思,都被小少爺算盡了。縱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謝滄行,也不由得興起了後生可畏的感嘆,他別有深意地說道:“小少爺,詭詐之道,過猶不及啊。”
夏侯瑾軒一怔:“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正當(dāng)此時,就見凌音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朝謝滄行施了個禮,正要對其他人抱拳,瑕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怎樣怎樣?上官公子那邊有動靜了?”
衆(zhòng)人雖然沒開口,但也都豎起了耳朵。
面對一衆(zhòng)期待的目光,凌音縮了縮肩膀:“呃,行動是行動了,但……”
“哎呀你快說嘛。”瑕跺跺腳,“他是去找範(fàn)公子了,還是直接去找韃子了?”
凌音無奈地聳了聳肩:“都不是。他找的是沈公子。”
此言一出,衆(zhòng)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連謝滄行都忍不住反問:“怎麼可能是他?”
“沈公子與韃子有殺父之仇,斷不可能有所勾連。”皇甫卓義正嚴(yán)詞地說道,“我看你們一定是錯怪了上官公子。”
夏侯瑾軒遲疑半晌,仍是語氣堅定地說道:“皇甫兄,我知道你心中有疑問,但望你此次能信我一回。”
“你……唉,”皇甫卓搖了搖頭,“罷了,就聽你一回,三日後再見。”語畢就要告辭離去。
夏侯瑾軒皺眉思索。原本他是打算借皇甫家的面子去河?xùn)|調(diào)救兵,畢竟彪悍善戰(zhàn)的夜叉軍容不得人一絲小覷。兩邊對戰(zhàn)多時,對彼此實力早就是知根知底,要想確保得勝,光有伏擊是不夠的,惟有援軍這種“意外之喜”,才能真正一錘定音。
就像龍溟也想依賴秘密來援的鐵鷂騎一樣。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夏侯瑾軒與他的對手出奇的一致。
在皇甫卓踏出門檻前,夏侯瑾軒叫住了他:“皇甫兄,且慢,我們先一同去拜訪沈公子吧。”
皇甫卓正要答應(yīng),門外忽然起了輕微的騷動。
暮菖蘭與謝滄行對視一眼,連忙出門扯住一名不知哪幫哪派的弟子問道:“這位小哥兒,借問一下,外頭這是發(fā)生什麼事情了?”
那人看見是暮菖蘭,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不耐煩道:“快鬆手,我忙著呢!”
暮菖蘭鳳眼一瞪,但還是隱忍了下來。
這時候夏侯瑾軒走了出來,陪笑道:“勞煩這位公子爲(wèi)我解惑了。”
那人見是夏侯少主,猶豫了一下,最終抹不開面子,只好答道:“我家公子有令,沈家堡弟子速速隨他一同去抓一個罪大惡極之人。”
幾人面面相覷。皇甫卓問道:“是何人?”
對方搖搖頭:“我不知道。兩位少主,我真的不能再耽擱了,你們看……”
夏侯瑾軒連忙行禮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少俠速去吧。”轉(zhuǎn)回身來,臉上的笑容霎時不見:“謝兄,你猜這時怎麼回事?”
謝滄行皺起眉頭:“走吧,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