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瑾軒的聲音依舊是溫潤和善的,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jiān)定,會讓人不由自主地點(diǎn)頭答應(yīng)。
瑕半晌纔想起來反駁:“你一個人怎麼行?萬一出了事也沒人照應(yīng)……”
夏侯瑾軒笑瞇瞇地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瑕姑娘可不要搶我烏鴉嘴的名號啊!”
瑕一呆,不禁氣得跺腳:“哎你這人,誰要搶了?”
夏侯瑾軒仍是笑著:“凌波道長說過,陣法需要懂得陰陽五行之人方能破解,瑕姑娘去了,於我並無助益。說不準(zhǔn)還會成爲(wèi)累贅。”
一針見血到不留情面的話,頓時讓瑕漲紅了臉,卻無法反駁,“我……可是……”突然靈機(jī)一動,“那要是遇到豺狼猛虎……”
“瑕姑娘,我的功夫就算再稀鬆,些許猛獸還是應(yīng)付得了的。”夏侯瑾軒不爲(wèi)所動,“瑕姑娘安心留下,照顧歐陽小姐吧。我定會帶著前輩一道,平安回來的。”
“可是……可是……”瑕支吾半天,雖不知該如何說服他,卻始終不想讓他一個人涉險(xiǎn)。
夏侯瑾軒的笑容漸漸淡了:“瑕姑娘,世人都不信我能做到,連你也不信我麼?”
此言一出,瑕頓時怔在當(dāng)場,千般不願,卻也只能作罷,眼睜睜地看著夏侯瑾軒告辭離去。
凌波將她的茫然與失落都看在眼底,她覺得自己能夠理解瑕的心情。當(dāng)他們做出了決定,她們總是無法更改,也不能更改,甚至連想爲(wèi)他們出一份力,都做不到。至於擔(dān)心,只能獨(dú)自吞下。
正在凌波想要安慰幾句之時,瑕忽然上前幾步拉住夏侯瑾軒的袖口:“你等一下!”說著從頸間解下那枚護(hù)身符,鄭重地交到他手上:“這個你帶著。不是說朝雲(yún)觀的平安符很靈嗎?多一個肯定更靈!”
夏侯瑾軒呆呆地看著手中的錦囊,又好笑,又感動,目光膠著她的面容,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帶著不屬於它的輕愁,眼角的淚痣好似將掉未掉的淚水。
真想一直一直這樣看著她,夏侯瑾軒不由得這般想到,合起手掌,將平安符緊緊握住,無比認(rèn)真地說道:“我一定會回來的。”
直到很久以後,瑕依舊站在門口,呆呆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
“瑕姑娘。”凌波開口喚道。
瑕一驚回神,看到凌波換上了一身外出的行裝,說道:“道長要去後山?那換我去照看歐陽小姐。”
凌波搖搖頭:“不用了,我已交代好浣雪姑娘。”
“哦,”瑕又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料凌波又搖了搖頭:“瑕姑娘,你真正想去的另有他處,不是嗎?”
“哎?”瑕一怔,旋即明白了凌波所指,低下頭,無意識地踢著地上的石子,情緒十分低落:“可我什麼也不懂,去了也只會添亂。”
凌波微微一笑:“你能這樣想,又怎會添亂呢?”
瑕眨了眨眼,忽然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對呀!我只要什麼都聽烏鴉嘴的,他讓我往東就決不往西,不就行了!”
彷彿雲(yún)開月現(xiàn)一般,瑕的臉上一掃陰霾,再度露出明麗的笑顏。凌波很是爲(wèi)她高興:“與其漫無目的的擔(dān)心,不如與他一同面對。”
面對凌波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瑕不由得紅了臉:“沒……沒有啦!我擔(dān)心的是歐陽小姐。烏鴉嘴從沒一個人到處跑過,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亂子……那,我走了。”
凌波微笑地看著她飛快跑走的背影,心中升起一陣酸酸澀澀的感覺,大概是因爲(wèi)有些羨慕吧。
她深吸了一口冬日清晨冷冽的空氣,那寒意彷彿偷偷滲進(jìn)了四肢百骸,不知道那個要跨越漢中關(guān)中直到塞北草原的人,現(xiàn)在身在何方?是晴是雪?可還順利?
如果她知道龍溟正端坐在枯木房中,商議著顛覆折劍山莊的計(jì)劃,不知會否後悔此刻的柔腸百結(jié)?
枯木與龍溟對面而坐,往日裡極有默契的兩人,此時的氣氛卻毫不融洽。
最終,還是枯木打破了沉默,聲音帶著些嘲諷:“我竟從來沒有注意到你還有輕敵冒進(jìn)的習(xí)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