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溟看著範福緊緊伏在馬背上,心裡說不清是希望他就此命喪黃泉多一些,還是希望他能成功逃掉多一些。這是有史以來第二次,他在行動之前連預(yù)設(shè)的結(jié)果都沒有想好。
面對衆(zhòng)人的懷疑,他需要一個替罪羊;但他也清楚,即便犧牲範福,也不可能得到夏侯瑾軒等人的信任。
那麼他只有另尋靠山,而這靠山的人選非沈天放莫屬。
既然要“投誠”,沒有“貢品”是萬萬不可能的,而那面本該屬於上官家的盟主令牌則剛好派上用場,讓沈天放可以名正言順地從代理盟主變爲真正的盟主。
但是爲了徹底拉攏沈天放,他仍是隻能犧牲範福。
沈天放策馬靠了過來:“上官公子,我勢必不能讓範福逃掉,不論生死。”他故作痛心地說道,“我知道你們有同門之誼,還望你不要介意。”
龍溟避開了目光,表情便有些晦澀不明,半晌,沉聲答道:“一切遵從沈公子……不,沈盟主的判斷。”
“沈盟主”三字似乎令沈天放極爲受用,只聽他讚道:“上官公子大義滅親,令人佩服。”
龍溟不答,心中冷冷一哂。
沈天放續(xù)道:“論起射御之術(shù),我們之中以上官公子最強,既然上官公子已有此覺悟,你看……”語畢,他詢問似的看向了龍溟。
龍溟一怔,不由得暗暗咬牙,這傢伙可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反倒把皮球踢給了自己。
他本來並沒有出手的打算,故意賣個破綻把駿馬奔宵送到範福手邊,就是存了讓他逃跑的意思。這樣一來,即便出現(xiàn)最壞的情況,範福沒有逃脫成功還留下了小命,龍溟也有八分把握範福會守口如瓶。
但沈天放此言一出就等於把他架上了臺。他若是不出手,這放走範福的罪名可就落到了他頭上;可他若是出手,一擊斃命那是做賊心虛、殺人滅口,可若是捉活的,範福是否還會爲了一個朝自己放箭的人守口如瓶?
留與不留,龍溟幾番斟酌,不由得在心中長嘆,範福的確是個人才,只可惜太過精明又太能狠的下心,這樣一個沒有弱點的人,如何能不令人忌憚?
還是將其除去、一勞永逸的好吧。
雖然暗暗做出了決定,龍溟仍是一副眉頭深鎖的模樣:“我不願對他出手,請盟主見諒。”
沈天放作勢嘆息一聲:“這也是人之常情。但爲上官家清理門戶,爲門主分憂解難,不該是上官家弟子的職責嗎?”
話雖說的冠冕堂皇,但龍溟總算是聽明白了。明顯是自己的人追又追不上,射箭又射不到,這麼大張旗鼓地跑出來要是無功而返,定然折了面子,這才往他頭上推,可真是有功自己搶,有過絕不扛。
龍溟沉吟半晌,才道:“若範師兄僥倖保得性命,沈盟主可願將其交予上官家處置?”
沈天放挑眉,本想拒絕,但就在說話間,範福已經(jīng)越來越遠了。
他轉(zhuǎn)念一想,上官家如今身處何方、上官信是死是活都沒人知道,就算活著,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到,這期間將範福搓扁揉圓還不是得聽自己的?於是便爽快答應(yīng)道:“這是自然。”
龍溟似是鬆了一口氣,這才彎弓搭箭,只見弦如滿月,卻沒有立刻放箭,龍溟神情沉肅,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就在沈天放的耐心快要告罄之時,只聽弓弦嗡的一聲低沉迴響,羽箭已失去了蹤跡。
沈天放立刻扭頭向前方看去,只來得及看見奔宵突然失了前蹄,馬上之人來不及反應(yīng),登時摔落在地。
沈天放愣了一愣,急忙喝道:“快去看看是死是活!”邊說,邊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龍溟。
只見他仍然保持著手握弓弦的姿勢,定定地看著前方,坐騎的步子慢了下來也渾然不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沈天放遲疑了一下,仍是催促跨下坐騎飛速奔向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