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卓引薦道:“夏侯兄,這位是蜀山鐵筆道長,乃是凌音道長的師兄。”
夏侯瑾軒等人連忙起身行禮,一番簡單廝見後,鐵筆單刀直入地說道:“夏幫主,你看這代理盟主之位……”
夏幫主皺起眉頭:“沈兄如今屍骨未寒,妄談此事豈非對死者不敬?”
瑕聞言眨了眨眼,小聲對夏侯瑾軒說道:“哎呀,想不到這位夏幫主還是有情有義的嘛,我決定原諒他好了。”
夏侯瑾軒端詳著夏幫主的神色,輕輕搖頭:“我看沒這麼單純。”
代理盟主的位子也許曾經是炙手可熱的香餑餑,可如今卻已經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燙手山芋。上官世家與沈家的前車之鑑就血淋淋地擺在眼前,一個被逼得縮在彈丸之地朝不保夕,而另一個,滿城的白幡還不夠觸目驚心嗎?
韃子使的好一招槍打出頭鳥,誰敢挑這個頭,就會換來身死族滅的下場。
夏幫主的拒絕與其說是出於情義,不如說是出於恐懼,就算漕幫家大業大,一個盟主之位值不值得冒這麼大風險,可不得掂量掂量、觀望觀望?
這時,就聽鐵筆又道:“可如今戰事頻繁,總要有人統領籌劃,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皇甫卓點頭認同:“鐵筆道長所言甚是。私情事小,家國爲大,夏幫主還請不要有所顧慮。”
瑕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咕噥道:“又是這一套說辭。”
然而夏侯瑾軒卻沒有理會她,全神貫注地聽著那邊的對談。
夏幫主仍是推辭:“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如今漕幫一力扛起沿江防務,我實在分身乏術啊!”他的目光在衆人臉上一掃,落在鐵筆身上:“我看,不如就由道長擔此大任吧!以蜀山的名望地位、以道長的人品才能,有誰會不服?”
鐵筆一皺眉,謝絕道:“方外之人,不堪此任。”
夏幫主一怔,連忙道:“是我唐突了。”又轉向皇甫卓,“那,不還有兩位少主嗎?”
夏侯瑾軒一驚,正欲開口,皇甫卓卻搶先一步,擺擺手:“夏幫主此言差矣,先不論我二人年少德淺,既是關中義軍的代理盟主,便不該由他人越俎代庖。夏幫主莫要推辭,當此危機存亡之際,衆人只會感念夏幫主高義,怎會有人妄論是非?”
他還真是一心相信著那套“屍骨未寒”的說辭,不過總算還看得清形勢,沒有頭昏腦熱地答應下來,夏侯瑾軒大大鬆了口氣,心底卻不禁冷笑,看來義軍當中同夏幫主一般想法的應不在少數,是以他竟不敢隨意舉薦人選,免得一言不對得罪了人,反倒寧願推到外人頭上。
思及此,他重重一嘆,這大概就是敵人想要看到的局面吧。他忽然想起了龍溟手裡的那面盟主令牌,不由得心念一動,若是由上官家的人出面挑起大旗,想來也名正言順;而保護一個人,總比保護一個門派要來的容易。
可是,上官家是否仍值得信賴?這一步若是走錯,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夏侯瑾軒在這邊想的入神,那邊廂暮菖蘭扯了扯瑕的衣袖,耳語道:“男人們湊在一起就喜歡聊些天下大勢,我看咱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瑕本來就聽得昏昏欲睡,一聽她這麼說,立刻點頭如搗蒜,兩人悄沒聲息地退了出去。
凌音有些羨慕地瞟了她們一眼,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正襟危坐地留了下來,可心思卻怎麼也集中不到話題上。
轉眼間就又到了草長鶯飛的時節了,河上吹來的風漸漸和暖了起來,窗外的枝條上著了粉白色的海棠花,團團簇簇分外熱鬧。
時間真快。上一次見到姐姐,說起來已是小半年前的事情了。自打有記憶以來,她們二人從未有過如此長時間的分離。
姐姐現在身在何方?她們還有多久才能重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