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哥?”暮菖蘭怎麼也沒有想到故人重逢竟然會是這樣一種形勢,語無倫次地說道,“你爲何……你何必……”
可是暮遠鬆卻聽懂了,他朝著暮菖蘭溫柔一笑:“我來此是爲了解藥,我爲何至此仍執迷不悟,爲的是不辜負承諾?!?
“遠哥!你不要犯傻呀!”暮菖蘭回過神來,不由得急道,“與虎謀皮,最後他們過河拆橋你又能怎麼辦?還不如和我們聯手,勝算更大!”
暮遠鬆搖搖頭:“小蘭,你可知阿羅耶的解藥,我們已經得到了?”
“什麼?”暮菖蘭一驚,不敢置信地瞪著暮遠鬆。
此言一出,連龍溟都有些驚訝,他會選擇信任暮家,純粹只是出於對魔翳的信任。魔翳既然知道暮菖蘭的存在,就不可能不考慮到暮家會生變數的可能,既然還是派了暮遠鬆來,必是有十成的把握。
暮遠鬆嘆了一口氣:“枯木曾問過族長,暮家千百年來種種一切皆是爲了一張輕飄飄的人皮,那得到了這解藥之後,暮家又是什麼?”他瞥了一眼龍溟,似在勸說暮菖蘭,又似在讓龍溟安心,“我們也有我們的原則,我們的驕傲。小蘭,原諒遠哥和暮大哥吧,我們不會食言的。但你不必顧慮我們,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暮菖蘭啞口無言。
夏侯瑾軒卻是一皺眉:“莫非暮檀桓暮公子也來了?”
暮遠鬆眼波一動,不置可否地沉默了。
夏侯瑾軒面色一沉,他差點忘了暮家,夜叉的人想混進來不容易,但暮家的人就另當別論了,他們自以爲是的人數優勢,有可能會被逆轉,思及此,他悄悄退下,對手下低聲吩咐著什麼。
龍溟不著痕跡地瞟了他一樣,對謝滄行笑了笑:“謝兄,你我是否可以一戰了?”
謝滄行瞟了一眼夏侯瑾軒,見他微微點頭,便冷哼一聲說道:“正合我意!輸了,可別賴賬。”
邊說,他邊嚓地一聲拔出了重劍,手腕一翻,舉重若輕地揮了半圈,並不鋒利的劍尖直指龍溟,“請!”
龍溟也沒有多廢話,拱了拱手,使了個起手式。
衆人皆識相地後退幾步,場中頓時只剩下兩個人,兩柄兵器疾速地交擊到一起。
夏侯瑾軒摒息凝神地看著,心中不由驚駭莫名,在他看來,通常比武總是開始於相互試探,萬萬沒有想到二人一上來就是鬥志遽起、殺招盡出,速度又快到驚人,一息之間就交換了少說三招有餘,令人目不暇接,除了往來交錯的兵刃,什麼也來不及看清。
暮菖蘭心有所屬,目光全在謝滄行身上,每一道接近他的槍影都被放大了再放大,每一次都只在毫釐之間,顯得猶爲觸目驚心,平常再好的眼力此時打了水漂,只在心中忿忿不平,趙鐵匠引以爲傲的作品在人家精巧的面前就像是一堆破銅爛鐵,根本就是大大的不公平。
而瑕的關注點則另有其他。她倒是不太擔心大個兒會輸,反倒更加擔心韃子們正盤算著什麼陰謀詭計。臨行前就被人不斷地耳提面命敵人狡詐,絕不可掉以輕心,誰知道這比試是不是又一個幌子?此時她想的就是,別的不敢說,至少要保護好烏鴉嘴,這樣想著,她不禁拉住了情不自禁離戰場越靠越近的夏侯瑾軒。
想不到她一心想著心上人的單純堅持,恰恰好打破了術裡的如意算盤,見此情形,這位龍溟心腹中的心腹不由得心急如焚。他自認這世上除了大長老魔翳,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龍溟,也有九成把握聲東擊西正是他心裡打的算盤——只需要主子的一個眼神,他就能明白。不然,龍溟多半會選擇三局兩勝這種更加穩妥的方式。
但現在看著場中兩人的交手,術裡卻有些不確定了——龍溟究竟是爲了讓謝滄行沒有一絲一毫的餘力旁顧,還是隻是單純地想要一場暢快淋漓的比試?
可是,一戰定勝負,終究是太過冒險了,一旦輸了,他們就沒有任何退路。所謂的苗疆瘴毒雖然不假,但“事先服下解藥”卻是子虛烏有,虛張聲勢而已,難道屆時真的只能選擇玉石俱焚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