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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自打聖旨下降,宮裡朝中盡皆忙碌非常。朝中有幾位大臣不解其意,只道值此非常之際,天子離京,恐生禍患,便苦勸皇帝改變聖意。

然而贏烈聖旨一下,君無戲言,已無可改動,衆(zhòng)臣也只好罷了。御前欽點禁衛(wèi)軍統(tǒng)領路曉年隨駕護衛(wèi),京中禁衛(wèi)軍只留半數(shù)戍衛(wèi)京都,並由副統(tǒng)領司徒仲統(tǒng)轄。於此舉,朝中上下紛紛進言勸阻,卻奈何聖意已決。

宮中,因皇后身懷龍?zhí)?不易勞動,便由皇宸妃出面打理裝點出行所需一應物事。旁人倒也還罷了,只那起新進宮的秀女,選入宮闈將滿一月,正在翹首以盼敕封之時,忽然遇上這等事情,都頗爲喪氣。皇帝此去東海,少說也要一月方能折返,她們已是天子宮嬪,不得再出宮返家,卻又不得敕封,還得沒名沒分的與旁人擠在延禧宮裡。便是日常走路,也底氣不足。便有些心高氣傲之輩,日常言語頗爲流露。然而因目下事多,一時也沒人來理會她們。

待萬事俱備,聖駕便自京都起駕,前往東海。這日,朝中衆(zhòng)臣親送御駕至京城城外,贏烈下輦與幾位重臣攜手,再重託朝政。衆(zhòng)位大臣皆誠惶誠恐,連稱必不負所托。一番辭別之後,衆(zhòng)臣皆跪拜在地,恭送皇帝聖駕。贏烈方纔又上輦,吩咐啓程。臨去之時,又回首望了一眼。只見城門樓上,皇后蕭清婉盛裝麗服,立在其上,正向這裡望來。

贏烈只望了一眼,便乘車而去。

原本此行他本點了皇長子贏緯隨駕前往,豈料贏緯那不成器的東西,臨行前兩日,外出自馬上跌下,將左腿摔折,只得留在京城休養(yǎng)。

蕭清婉立在城門樓上,矚目遠眺,目送龍駕遠去。穆秋蘭上前與她披了件斗篷,說道:“娘娘,皇上走遠了。此地風大,娘娘懷著身子,還是回宮去罷。”蕭清婉微微頷首,便叫她扶著,轉身下了城樓,乘了暖轎回宮。

自皇帝離京,宮中一應日常瑣事,俱由皇宸妃代理。蕭清婉每日只在坤寧宮內(nèi),坐臥行走,寧心養(yǎng)胎。贏綿常藉故入宮探望,蕭清婉只與他商議京中局勢並各處異動,並不談及其他。贏綿倒也盡知大局爲重,並未有失態(tài)之舉。

這日,蕭清婉正在坤寧宮明間內(nèi)與宮女閒談,外頭忽來奏報道:“禁衛(wèi)軍副統(tǒng)領司徒仲求見。”蕭清婉連忙道:“準見。”原來,自天子遠去,司徒仲統(tǒng)轄京城禁衛(wèi)軍,日日勤謹巡察各處,不敢有怠,也常來與皇后請安並奏稟各樣事由。此一樁,乃是贏烈臨行前默許的,倒不算逾越。

片時,司徒仲入內(nèi),敘過臣禮,便立在一旁。蕭清婉問道:“這會兒過來,可有話說?”司徒仲先道了聲“是”,卻又只顧不說。蕭清婉心知其意,便道:“此間皆是本宮心腹,你有話但講便是。”司徒仲這才道:“臣收到密報,言稱有四位將領,便服入京。臣派人暗中追查,這四人俱是京畿左近戍衛(wèi)軍隊的主將。臣恐有變,特來告與娘娘。”蕭清婉沉吟道:“他們現(xiàn)在何處?”司徒仲答道:“來人報稱,這四人皆投宿在一家名叫來鴻客棧的店裡。”說著,又迫切道:“娘娘,可要下旨,現(xiàn)下就將他們擒下?”

蕭清婉看了他一眼,緩緩搖頭道:“不妥,雖則外將無召不得入京,此刻擒下他們也有理有據(jù)。但此舉卻於榮親王無損,反而打草驚蛇。先按兵不動,使人盯緊他們。本宮料準,不過這兩日,他們必有大動。”司徒仲俯首稱是,蕭清婉略想了想,忽又笑道:“令夫人近來可好?”司徒仲不解,只忙回道:“謝皇后娘娘掛懷,賤內(nèi)一切安好。”蕭清婉淺笑道:“近來天長無事,宮中新制了幾班新鮮小戲,本宮欲邀信陵侯夫人進宮一道賞評,並於宮中少住兩日,不知司徒統(tǒng)領,肯否?”司徒仲一聞此言,登時便知皇后弦外之音,心內(nèi)只略略思索,便即應道:“皇后娘娘擡愛,內(nèi)人自然應招前來。”蕭清婉一笑,說道:“你去罷,萬萬留神。”司徒仲便叩首離去。

他自坤寧宮出來,只打發(fā)了心腹一人入府送信,要贏芳華收拾了入宮,他自行往禁衛(wèi)軍衙門裡佈置相應事宜去了。

這日傍晚時分,趁著暮色四合,那四名潛入京中的將領便悄悄進了榮王府。

榮王府中,榮親王高坐於上位,那四人則兩邊打橫。

榮親王起身一拱手,便開口說道:“今日請諸位前來,不爲別事。只是近來皇帝行止,著實令人寒心。自打皇帝新立皇后,獨寵蕭氏,聽任那妖婦挑唆是非,貶斥忠良,戕害嬪妃。蕭氏狐媚,迷惑君心,使的皇帝偏聽偏信,倒行逆施!蕭鼎仁貪墨一事,本已是不爭的事實,李十洲不知自何處綁來幾個紅花教的餘孽,便意圖渾水抵賴。皇帝昏庸,竟然信了……”他話未說完,其下坐著的一個彪形大漢便將大腿一拍,大聲說道:“王爺也不消再說,如今外頭誰不知道,那蕭氏就是狐妖轉世,她肚子裡那小崽子也是災星現(xiàn)世——不然,怎會之前還好好兒的,突然就又發(fā)大水,又鬧本初叛亂?!如今說這些也是無益,王爺既把咱們叫來,那王爺怎麼說,咱們就怎麼幹!咱們當年都是跟著王爺出生入死,纔有了今天。王爺說什麼,咱們就聽什麼。不成,我馬勇現(xiàn)下就殺進皇宮,殺了那蕭氏如何?!”此人性如烈火,說到怒處,竟霍的站起身來。

旁邊三人也紛紛道:“對啊,王爺,皇帝自閉視聽,如今再要勸諫已是無益。不若真如馬兄所說,趁皇帝不在,殺入宮中,誅殺妖后,清理君側,以正宮闈!”

忽然一陣風起,將堂上燈火吹得忽明忽暗,照的榮親王臉上的神情不甚分明。只見他緩緩立起,清了清嗓子,便開口說道:“既然諸位皆有此爲國之心,那本王也不能力排衆(zhòng)議。但請諸位稍安勿躁,如今京城戍衛(wèi)禁軍統(tǒng)領,乃是本王小婿,今夜午時,他會開啓四方城門,諸位所轄軍隊當已在城外等候。屆時,諸位只將軍隊引入城中,城內(nèi)禁軍只餘往日半數(shù),當不足爲慮。待我等將京城團團圍住,你們便隨本王衝入宮中,娶妖后項上首級!”四將齊聲應命,聲如雷震。榮親王卻忽而又面現(xiàn)難色,道:“只是皇帝爲蕭氏所迷,我等如此行事,待皇帝知曉,恐要見罪御前,待要如何?”馬勇道:“幹便幹了,人都殺了,皇上還能怎樣?莫不是真能殺了咱們?咱們可都是爲了江山社稷出了重力的人,皇上該不會要咱們的性命。”另有一人,心思活絡,又熟知榮親王心事,便趁機道:“若是皇上責怪,足見皇帝昏庸,愧居帝位。咱們索性便佔了京城,迫使皇帝退位,另擁賢君!”榮親王捻鬚而笑,頷首不語。他早有謀算,暗中另派了一隊人馬,追擊龍駕,窺伺時機,刺皇殺駕。

便在此時,外頭心腹忽然來報,道:“王爺,姑爺打發(fā)人來說,郡主午後被招進宮中了,到這會兒都沒回府。”榮親王忙道:“這時節(jié)入什麼宮?他爲何不攔著?!”那人道:“姑爺說……皇后娘娘閒中寂寞,新制了幾班小戲,請郡主進宮評品。因是皇后娘娘的懿旨,也不好不遵。”榮親王咬牙怒道:“這個廢物!”一旁一人道:“王爺,皇后此舉,倒似是要挾持郡主爲人質(zhì),令吾等不得輕舉妄動。王爺以爲……”榮親王面色陰沉,一言不發(fā)。那馬勇嚷嚷道:“王爺,這有何難?待我等攻下皇宮,殺了皇后,救出君主便是!”榮親王喝道:“不可!皇后既然此刻挾持芳華,必然坐臥不離。我們要殺皇后,芳華必在近側,屆時刀劍無眼,難保不傷了她!”贏芳華是榮親王愛女,自幼甚爲乖覺懂事,竟比榮王世子贏綜還得榮親王的意。此刻聽聞這樣消息,如何不動搖心意。

少頃,榮親王沉吟道:“今夜先行作罷,待明日郡主歸來,再行發(fā)難。”那四人面色一變,盡皆勸道:“王爺,制敵先機,夜長夢多啊!”榮親王緩緩搖頭道:“我意已決,你們莫要再說。你們?nèi)刖┒急阊b潛入,行跡當是十分隱匿的,只此一夜該當無事。今夜,就請四位在府上暫且屈就。本王吩咐家人打掃下處,與你等安歇。”那四人見榮親王態(tài)度堅決,只索罷了。

晚間宵禁之時,榮親王正與這四位武將在廳中密議,守門的家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連聲高呼道:“王爺,不好了!”榮親王起身,怒斥道:“什麼事,如此慌張!夜半人定,高聲喧譁,成何體統(tǒng)!”那人跌進門來,氣喘吁吁的道:“是姑爺……姑爺帶了兩隊人馬把咱們王府給圍了!”衆(zhòng)人登時臉色大變,榮親王心知事情有變,忙對這四人道:“我這府邸後頭有個西角門,極偏僻的,日常無人行走。你們四個從那兒出去,火速趕往城外,率軍進擊京城。這裡,本王先與他們周旋抵擋。”那四人都是久經(jīng)沙場的宿將,行事利落,得令便立時跟隨王府下人往後頭去了。

榮親王整了整衣冠,大步邁出堂外,徑向大門走去。

行至榮王府門前,果見外頭街上禁軍層層把守,將整個府邸圍得水泄不通。榮王府門前燈火通明,燃燒的火把將禁軍衛(wèi)士身上的甲冑照得紅光發(fā)亮,一衆(zhòng)衛(wèi)士面無神色,只注視著榮王府大門。

司徒仲位於衆(zhòng)人之前,來回踱步。

片刻,榮親王自府中出來,眼見此景,只嘿嘿冷笑,說道:“賢婿如此,是意欲何爲啊?夜半三更,明火執(zhí)仗,竟然調(diào)遣禁衛(wèi)軍,圍堵親王府邸,罪同謀逆。你項上的人頭,是待得膩了麼?”司徒仲微微一笑,說道:“怎樣也及不上岳父大人私調(diào)兵馬,陰遣外將入京。論起謀逆之罪,有岳父大人在前,小婿安敢掠美?”榮親王冷哼一聲,說道:“你說我私調(diào)兵馬,暗令外將入京,可有證據(jù)?沒有鐵證,便行血口噴人,污衊本王,可是罪加三等!”他此言落地,忽然一人朗聲道:“榮親王何必這般急於辯駁?人,本殿下可給王爺帶來了。王爺且認認?”榮親王轉頭望去,只見是二皇子贏綿,率了幾列衛(wèi)士,押解了那四人過來。

那四名將領皆被反剪雙手,捆在背後,臉上神情或惶恐或憤怒。那馬勇更是面帶傷痕,口角流血,十分狼狽。原來,贏綿與司徒仲早已將榮王府四周地形勘察的一清二楚,爲防人走,贏綿便帶了幾列兵馬往後門而去,守株待兔,果然擒到了這四人。

榮親王眼看此景,心知大勢已去,也不看贏綿,只向司徒仲怒目而視,雙眼赤紅,兩手顫抖不已,半日才厲聲喝道:“你這個吃裡扒外、忘恩負義的蛇心狼子!你將芳華送入宮中,便是要將她送做人質(zhì)!你這畜生,連自己枕畔之人尚要算計!我……本王,倒要瞧瞧,你這樣的禽獸,將來會有如何報應!”說畢,便向著司徒仲面門,劈手打來。司徒仲向旁一躍,即躲了過去,立時便有衛(wèi)士上前將榮王擒下。那榮親王已被擒拿,尤不甘心,仍罵不絕口,目眥欲裂,火光之下,那面目尤爲猙獰。

只見司徒仲淺笑道:“不論小婿如何行事,總比岳父大人陰謀反叛,裡通外國,賣祖求榮來的好些。”

作者有話要說:抓起來了……

突然覺得,自己的筆力真心差太遠了……一點都不激烈……另外清叛這活,得男人去身體力行……小婉這章出鏡又少了,o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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