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之戰(zhàn)後,江南元軍沉寂了兩三個月之久,使得趙宋行朝大大葧起了一回,只用少許兵力就拿下了潮州、惠州、漳州、汀州,還有南國地理形勝最佳的廣州,當然泉州也是,名義上的話。另一邊,進入江西的文天祥連連得手,遠在湖南的義軍也遙遙呼應,甚至連廣西的新附軍都人心思動了。
只是好景不長,與前幾次一樣,行朝的葧起總是不持久。
在起初的幾場勝利之後,行朝軍隊就已是強弩之末,後繼乏力。
表面的大好形勢下隱藏著幾個巨大的隱患。一方面是正式部隊分頭出擊導致的力量分散,另一方面是臨時徵召收編而來的民兵、雜兵們戰(zhàn)鬥力極差而軍紀又極壞,第三方面是行朝對各地遙遙呼應的民間義勇根本缺乏實質(zhì)的控制力。
力量分散戰(zhàn)鬥力又差,那麼顯然就等著敵人來各個擊破,而民間義勇則多少帶著投機和盲從的性質(zhì)。一旦形勢有利就一蜂窩的出來,萬一形勢不利馬上就會樹倒猢猻散。
三個隱患中,又以軍紀敗壞最爲堪憂。
就連素以嚴謹著稱的文天祥,部下中也充斥了大量山賊流寇、強盜土匪,受了招安也不過是披了一身官皮,但在作爲上毫無改善,不思忠義而唯以劫掠爲務(wù),對於整支義軍的名聲都造成了很大的破壞。文天祥不得不將兩名最爲跋扈的都統(tǒng)錢漢英和王福斬首示衆(zhòng),使得烏合之衆(zhòng)們稍稍畏懼,但卻無法從根本上扭轉(zhuǎn)這些臨時拼湊的軍隊繼續(xù)敗壞和離心。因爲沒有穩(wěn)定的後方和可持續(xù)的糧餉來源,軍紀的敗壞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事,哪怕佔據(jù)了衆(zhòng)多州縣、嘯聚了幾十萬人馬也只能是曇花一現(xiàn)。表面上,文部已席捲了大半個江西,實際上卻也走到了崩壞的臨界點上。
反觀元軍,則在不斷的積蓄力量,四處調(diào)兵遣將,捏起拳頭準備好了下一步的攻擊。
中書左丞董文炳坐鎮(zhèn)臨安,仍舊總領(lǐng)江南軍政,籌備反攻事宜。反攻的重點則著眼於浙閩與江西。
兩浙財賦重地,也是董文炳必守的中樞之地,元廷首先調(diào)整了此地的軍事部署:以萬戶張弘範任江東宣慰使;萬戶懷都任浙東宣慰使;萬戶孟義調(diào)任處州路達魯花赤;萬戶帖木兒不花任臺州路總管府達魯花赤;萬戶張禧任江陽路達魯花赤;總管高興因功升萬戶,任衢、婺招討使。通過人員、軍力的調(diào)整,進一步穩(wěn)定臨安行省在後方的統(tǒng)治,並積極籌劃再次進取福建,意圖南下圍剿興化軍陳文龍和泉州張鏑的勢力。先期派出了招討使唆都率領(lǐng)整編過的蒙古、漢軍萬餘人南下福建,與福州路總管兼宣慰使王積翁,新附軍統(tǒng)領(lǐng)李雄會合,一起整頓福建軍事。
江西方面,元廷在隆興設(shè)立江西行中書省,任命江西宣慰使塔出爲行省右丞,同江西宣慰使麥術(shù)丁爲左丞。調(diào)淮東宣慰使徹裡帖木兒、原江東宣慰使張榮寶、萬戶李恆、萬戶昔里門、荊湖路宣撫使程鵬飛五人同爲行省參知政事,一同執(zhí)行行省軍政,積極籌備對江西文天祥部的反攻。
廣東方面,主要是兩名宋人降將,元廷命令行省參政呂師夔和招討使樑雄飛擴充軍隊、重整旗鼓,隨時準備奪回廣州。
廣西方面,宣慰使史格乃是已故的元廷左丞相史天澤之子,此人極有勇氣與謀略,同時又極爲殘酷和兇狠,南下以來攻略了廣西十八州府、廣東三州,包括廣南西路首府靜江府(今桂林)。靜江城破時,史格殘酷屠城,並將堅守靜江四十餘天的宋朝廣西經(jīng)略使馬曁車裂處死。現(xiàn)在面對宋人行朝的這一輪聲勢浩大的反攻,史格鎮(zhèn)定自若,據(jù)守靜江,堅決遏制了屬下州縣將領(lǐng)棄城退守北方的意圖,並派兵平定了多地叛亂,使得廣西全境軍心得以穩(wěn)定。
兩浙、福建、江西、廣東、廣西,就像一隻巨大的魔爪,伸出五指,準備再一次箍住反抗者們的咽喉,把剛剛喘過一口氣的宋人行朝徹底的掐死,也包括所有打著趙宋旗號的反抗者們。
在明面上調(diào)兵遣將的同時,暗地裡的動作也一點沒停。
北虜極善用間,重大軍事行動前,總會派出爲數(shù)衆(zhòng)多的間諜密探,打探軍情、暗中破壞。
比如張鏑碰到的工匠出逃和銃兵遇害之類的事件,肯定也都是這些密探的傑作。他們或許是臨時收買,也可能是布子多時、早已潛入在內(nèi)。
敵暗我明,抓捕細作的活兒可不太好乾,但又非抓不可。否則誰也不知道這些臭蟲一樣的東西會在什麼地方叮你一口。
眼下幾件疑似北元密探的案子是總理張鏑親自督辦的,尤其是五名銃兵被害的那一件,指明瞭必須要破,這也是當前泉州執(zhí)法長周漁最大的心結(jié)。
州城的一大半執(zhí)法官、執(zhí)法員和“助理執(zhí)法員”們都在爲這件案子奔忙,十幾個調(diào)查小組下去查訪,但卻還沒有半點音訊反饋。
其實,倒也不是一無所獲,某些方面已經(jīng)有了進展。曹雲(yún)和徐青玉的搭檔以賊人作案的馬車爲突破口,似乎摸到了那麼一條若隱若現(xiàn)的線索……
“吸溜,吸溜……”
“真香啊!”吃了一碗熱騰騰的湯餅,泉州老刑獄、現(xiàn)在的“助理執(zhí)法員”曹雲(yún)表示了適當?shù)臐M意。
“嗯,香,比我在慶元老家吃的筋道!”徐青玉打個飽嗝,也滿足的稱讚了一句。
“兩位差爺誇讚的是,咱家的湯餅可是南門一絕,吃過的沒有不豎大拇指的!”店掌櫃見兩名穿公服的進來,親自過來招待,陪個笑臉。
這日,曹雲(yún)和徐青玉兩人從毛氏腳店出來,就直奔薛家正店。
這正店裡頭不僅能租用車馬,也能歇息住店,還提供酒飯茶點。
看看時辰不早,曹雲(yún)並不急於查案,而是一屁股坐下,先要了兩碗湯餅,吃飽了再幹活。
薛家正店的湯餅用料挺足,以新鮮的羊骨燉過,味道濃香,而湯色清亮、不顯油膩,加了佐料、配以小菜,不由得讓人食指大動。
“掌櫃的,會帳!”
吃飽喝足,徐青玉從腰間解下錢袋就要算賬。
“唉!差爺賞光是小店的福氣,請還請不來的,哪能收錢來著!”
店主薛福旺急忙推辭,做生意的都曉得規(guī)矩,官差上門一向來都是白吃白喝,不倒貼一份禮錢就算好的,哪敢還收他們的錢。
“不收錢可不行,咱衙門裡可有規(guī)矩,你看這點銀錢夠吧!”徐青玉是新人,沒有舊式官差的惡習,吃霸王餐的事可不會做,從錢袋裡掏出一塊散碎銀子放在桌上。
這可真是變了天了,這些衙門裡做公的人何時變得這麼客氣,還給錢?薛福旺小心的掂起那顆銀子,分量足有二錢許。
“這太太多了!兩碗湯餅三十文錢,哪用得著這些,我去給您找去!”
“快點快點!咱還有公事!”曹雲(yún)看店家與徐青玉推來辭去,還要兌錢找錢,早不耐煩,他過去都是吃了就走,哪裡用得著這麼客套。
好不容易客套完了,找過錢,就該幹正事了。
曹雲(yún)又把掌櫃叫到跟前,將腰刀往桌上一拍。
“啪!”
“啊呀差爺,俺知道錯了!”看這架勢,薛福旺嚇的腿一軟,心想自己真是腦子不靈清,官差的錢哪能隨便收嘛!
“慌個啥!咱們是正經(jīng)辦案,問你幾個事情,老實交代就是,又不會把你怎麼了!”曹雲(yún)知道對方誤會了他的意思,是自己的威風又嚇到人家了,幾句話像是寬慰對方但更像呵斥。
“店家休慌,我倆是爲查辦一樁案子,到你店裡瞭解點情況。”徐青玉和顏悅色,嚴格按照辦案流程,取出執(zhí)照給薛福旺看過,然後開始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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