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幀笛的話有漏洞,葉赫婷想,她可能也會相信了那幀笛的話。可按照幀笛所說,早在小雀死前,那安允兒就知道自己要將楚雨霏安排在芍藥居,這顯然是不符合事實的。
要知道,將楚雨霏安排在芍藥居,乃是因著楚靜秋建議而臨時改意的,怎可能有人未料先知?
楚雨霏也同葉赫婷一般,想到了這件事情的破綻,不過,既然事不關己,她自是保持高高掛起之心,想來,這楚靜秋也並沒有那麼厲害,不知自己前世是爲何落入她的圈套,果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朕說了,朕今日前來,是來旁聽皇后的審問,一切皇后定奪便是,軒兒此刻可否在歇息?朕去瞧瞧軒兒,皇后將此事處理了便是。”
“是,臣妾恭送皇上。”葉赫婷率領一衆妃嬪起身行禮。
莫焯鈞說完話,在常伺的陪侍下,起身離開了雨馨殿,殿內一衆妃嬪無人知曉,皇上突然出現,中途離開,究竟所謂何事,楚雨霏心下卻是隱隱察覺不妙,她想今後行事當真需要處處小心了,這個男人洞察力委實靈敏。
“幀笛,你既然說是允貴人指使你將小雀殺害,可有何憑證?”
葉赫婷等到莫焯鈞走出大殿,繼續先前的問話。
“奴婢,奴婢是被允貴人所威脅,允貴人派小福子威脅奴婢,說是若是奴婢不照做,便要將奴婢在宮外的父母親害死,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啊!求皇后娘娘看在奴婢迫不得已的份上饒了奴婢,奴婢知錯了……”
幀笛一邊悽悽的解釋著,一邊瘋狂的磕頭認錯。
“小李子,將允貴人院內的小福子給本宮帶上來,本宮倒要看看究竟是誰給了他這莫大的膽量,竟敢做出這等事情!”
葉赫婷佯裝震怒,拔高音量,震懾的下方妃嬪無一敢再度發聲。
楚靜秋被掌摑放回原位後,像只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沒有丁點氣力,低垂著腦袋,整個人癱軟在了座位上,沒有再發出一聲,不知正在想些什麼。
是後悔不該如此得意忘形,叫她人鑽了空子,還是不該這般沉不住氣,如此的衝動莽撞?
楚靜秋打進宮以來第一次意識到,沒有了皇上的支撐,她這樣的人在後宮之中,定是要被衆人明裡暗裡算計打壓,直到永無出頭之日,她沒來由的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寒毛直豎。
“是,皇后娘娘。”小李子按照吩咐下去,期間,殿內再無一人開口,葉赫婷有意無意的掃過瑾妃,瑾妃並無半分的緊張神色。
事情至此,葉赫婷約莫已經知曉了整件事情的真相以及幕後黑手究竟是何人,令她很不敢置信的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向來驕縱得意的瑾妃也有了這般算計的精明頭腦。
事實上,葉赫婷已經可以肯定這幕後人就是瑾妃無疑。
她一層一層的去算計楚靜秋,以她在宮內所待的年頭,以她的資歷,才入宮不久的楚靜秋怎麼可能會是她的對手?想來,這幀笛也是一早瑾妃安插過去的人。
罷了,這惠嬪才入宮不久,便這般囂張,氣焰旺盛,讓瑾妃好生打壓一番也並無不可,想來皇上應當也知曉了事情的真相,只是不知道,皇上有沒有覺察出來半夏是自己的人,葉赫婷心下慼慼,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若非
身處後位,他人又怎知其險?
在座一衆嬪妃各有各的思量和計算,皆是垂眸思慮,淑妃瞧著瑾妃得意的模樣,心下沒來由的悶的厲害,掐了這麼多年,她倒是越發的手段高明瞭。
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下一刻便見到小李子帶著安允兒身邊的小福子進入殿中。
“奴才小福子給皇后娘娘請安,給各位小主子請安。”
“小福子,你可曾威脅過幀笛,讓其遵照允貴人的吩咐將小雀殺害投井?”
葉赫婷沒有閒工夫繼續彎彎繞讓路下去,既然真相已明,此時間又有一個黑鍋被瑾妃端出來,那麼她就順著瑾妃往下走,畢竟當下,還不是動瑾妃的時候。
“皇后娘娘,奴才……奴才知錯!是……是允貴人命奴才辦事兒的,奴才不得不遵照允貴人吩咐,如若不從,允貴人就要仗罰奴才,奴才知錯了!求皇后娘娘恕罪啊……”
小福子撲通一聲俯跪在地,滿目惶恐的開口求饒,同那幀笛當真是一副嘴臉,呵呵,宮裡稍有資歷的妃嬪們大多已經看出來,這幾個人顯然是串通好演戲的,而這一場戲顯然是針對安允兒,她或許纔是整個事件的中刀者。
眼下,不少人下意識瞥向瑾妃,心下不由得感嘆,瑾妃這一招借刀殺人,倒是使得妙,幸而這刀不是對著自己,幸好。
“既然人證齊全,瑾妃,你既已罰那不知事的允貴人,本宮即刻著人將其直接關入雪域宮,未經本宮允許,任何人不得將其私自不再放出;幀笛,小福子,念在你二人皆是受允貴人指使,身不由己,便扣罰一年例銀;惠嬪,當中潑賴,有失嬪妃賢良風度,但念你今日已受到掌摑處罰,也受到不少驚嚇,即刻回宮歇息便是。”
葉赫婷對與此事有關的一衆人,一一進行了處理,此時眉眼之間可見有些許的倦意
“各位妹妹對於本宮的處理,可有何異議?若無,各自回宮罷,今後若再發生此事,本宮定當嚴懲不貸,肅清後宮!對了,白雪,你下去將小雀之事處理一番,著人出宮帶些銀子送至其家中父母親手上。”
“回皇后娘娘,嬪妾並無任何異議,皇后娘娘明鑑,嬪妾等謝皇后娘娘教導。”
“本宮有些疲乏了,你們各自回宮便是。”
“恭送皇后娘娘!”一衆妃嬪行禮,看著皇后離開。
成嬤嬤陪侍在葉赫婷左右,兩人一道往內間走去,留下滿室妃嬪,等到葉赫婷完全消失在衆人視線下,殿內突然喧譁起來,三兩妃嬪或是竊竊私語,或是高聲交談,好不熱鬧。
“那個允貴人可真是……這才進宮多久啊,這般不通皇宮事宜,也難怪皇后娘娘要那麼責罰她,可惜了,年紀輕輕,一輩子就要在冷宮度過了。”
一名身著淺藍色宮服的女子低聲開口,面上神色顯然是對安允兒之事心存同情。
“哪裡!她那是活該,在後宮之中,她還當真以爲是在自己府宅中那般隨意嗎?呵呵,竟然敢明目張膽的收買其他宮的人陷害他人,要我說啊,我們應該以此爲戒,而不是同情……”
旁邊一名身著淡粉色宮服的女子,面上頗爲不屑,隨即反駁這淡藍色宮服女子的話,兩人看上去應該都是這一屆選秀進宮的新人。
“可是,你不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嗎?這剛入宮來的允貴人,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設計出這般環環相扣的計謀?”
那淡藍色宮服女子,神色頗爲疑惑不解,直喇喇的將內心所想說出口。
不遠處,瑾妃無意聽到這個淡藍色宮服女子的話,頗爲不屑的嗤了一聲,幾步上前。
“這位妹妹,本宮勸你還是少說兩句,免得啊,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落得允貴人一般下場,這輩子可就爛在後宮之中了。”
淺藍色宮服的女子自知沒有蔣雪晴的位分高,同那名淺粉色宮服的女子有些慌忙的福了福身子,“參見瑾妃娘娘,謝瑾妃娘娘教導……”
瑾妃沒有再顧及這二人,忽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擡頭往原先楚靜秋所坐的地方看了眼,卻發現椅子上空無一人,也不知道楚靜秋怎麼走的這般悄無聲息,倒是有些反常。
她再度轉頭看向原先楚雨霏和莊嫺待過的地方,發現那兒同樣空無一人,當下直覺無趣,微微瞥眉,起身朝外走去。
這邊,楚雨霏和莊嫺早就沉默的結伴走出了雨馨殿,路上,莊嫺誠懇的楚雨霏表達了自己的一番真實想法。
“楚貴人,你三番四次的出手幫我,這份恩情,我無論如何不會忘記的,若楚姐姐你不嫌棄,今後起我們義結金蘭,在這後宮之中,相互照拂,總好過一個人孤立無援之事,姐姐不必擔心我會有所拖累,我只是還不願融入這後宮,如今看來,我不犯人也會受人陷害,不能讓自己再如此被動下去了。”
這一番話,在楚雨霏看來,並不全然接受,至少在她看來,後宮之中,真正的姐妹少之又少,往往在利益面前潰不成軍,不過,既然她已經知道莊嫺今後必定位於妃位,那麼也無不可,多一個助手,在這後宮之中也算有個可以商量的人。
“呵呵,莊妹妹這是說的哪裡的話?我怎麼可能嫌棄你呢,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今日我們姐妹二人便義結金蘭,從此在這後宮之中,定要相互扶持。”
楚雨霏本性良善,但在死過一次,經歷了一世後宮之事後,她變得更加謹慎小心,因爲她死過一次,她知道重生一次來之不易,她要將她前世的一切仇怨一一清算。
“楚姐姐位分高於我,我便擅作主張喊一聲姐姐了,對了,還不知道姐姐您先居哪一宮所?”
“芍藥居,東北方向,較偏僻,妹妹你呢?”
莊嫺聽到楚雨霏的回答,心下對於這個姐姐有了新的認識,卻又像是因著女人的第六感,總覺得楚雨霏雖然和自己是同一批進宮的,可是她看上去卻像是個對後宮之事頗爲熟稔的人。
“姐姐你的人心態爲何這般的淡然?妹妹我在這方面就遠遠不如姐姐你,我只知在後宮之中,須得低調行事,卻不想被當做柿子被人捏,妹妹我如今被分配到長行居,距離姐姐的芍藥居似乎有些距離。”
長行居?楚雨霏聞言稍作回憶了一番,東南方向,確實離自己的芍藥居有段距離,不過離皇上的寢宮倒是較近的,這也算是個天然優勢了。
“妹妹,你的長行居可要比我的芍藥居熱鬧多了,不過今後啊,你我姐妹二人還得勤走動走動,熟悉熟悉環境纔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