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焯添聽罷已是沉默，他就那麼靜靜坐著，儘管很是疲憊。
“王爺若是乏了，先去休息一下吧，下官已經收拾好房間了。雖是簡陋了些，但現下……只能如此了。還望王爺不要嫌棄。”知府輕聲道。
莫焯添卻搖了搖頭，依舊沉默的坐著。
半晌，復又開口道：“不是嫌棄……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知府大人雖官階不高，但處事十分明瞭，現下心中縱然許多疑問，但看得出莫焯添已是疲累至極，卻又心善，才忍著跟自已言語兩句罷了。
知府安靜的站在一旁，佝僂著腰，年歲已是不小了，不過當真擔得起‘百姓父母官’的名號。
果然，不出片刻，方纔離開的富商們紛紛又回了頭，若不是有官兵攔著，只怕要直接衝到莫焯添的面前了。
能讓他們真的真麼不要命，這般衝動的，也就只有錢了。
如今天已大亮……
“王爺！小民家幾乎被洗劫一空啊！”
“小民家也是！什麼都沒了啊……都沒了……”
“家眷看到來人皆是穿著官服的！還望王爺爲小人主持公道啊！”
“是啊是啊！內人也說，帶頭的今天還看見過，白天可就站在王爺身旁呢！”
“王爺要爲小民做主啊。”
竟然還有人直接跪倒在莫焯添腳下，嚎啕大哭。
什麼洗劫一空……什麼沒了……莫焯添心中冷笑，他不過是讓楚雨陽帶人去這些人家裡蒐羅了一些錢財糧食，最多還有些之前玩意兒，以解燃眉之急。
莫焯添和楚雨陽早就做好計劃，所斂之物，對這些人不過是九牛一毛。
“你們對本王說又有什麼用啊，本王是來賑災的，不是來當父母官的，這些你們還是跟知府大人說罷。”
知府在一旁聽得甚是蒙圈，再加上富商們十分吵鬧，過了許久，一來二回，終於明白了緣由。
原來這些鄉紳們從宴席中，耗費了一整晚，回到家中，更是傻眼。都是各個的視財如命之徒，當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更何況，早些時候回去的兩人，並無此遭遇。
隨意聯合一想，就知道定是莫焯添所謂。奈何莫焯添位高權重，他們哪敢來聲討啊，只好前來哭訴。
誰知一來，莫焯添說不干他的事，這些人哪裡善罷甘休，哭嚎得更厲害了。
“本王昨夜一整晚，可都是跟各位呆在一起，你們這樣說，倒顯得本王很是無辜了。罷了，既然你們說是本王的人做的，本王又不知情。那就只好再次麻煩知府大人了，爾等一一將失物清單彙報給知府大人，按照平日裡的規矩簽字畫押，本王也好拿回去審問，給你們個交代。”
衆人聞言，一個個搶著找知府說明情況。
莫焯添周遭好不容易清淨了下來，閉目養神起來。
待衆人再次千萬名，已是快到中午時分。楚雨陽也從外面進來了。
富商們見狀，各個兒情緒激動的指證他，說就是楚雨陽帶頭去他們家中搜刮的，憤憤叫道，讓王爺還他們一個公道。
“你們的意思是，是眼前的
這個人斂了你們的財務？”莫焯添一字一頓的說道。
衆人皆是點頭表示肯定。
“沒有看錯？”莫焯添又問。
“沒有！就是他……”衆人紛紛道。
莫焯添勾起嘴角，狡黠一笑。
“看來各位在這種非常時期依舊是腰纏萬貫啊，竟還有這麼多值錢的東西叫人拿了去。”
衆人喧譁……
“知府大人麻煩將清單拿過來。”知府恭敬地送到莫焯添的手上。
“這可怎麼辦好呢？”莫焯添望著衆人一笑。
衆人被耍的團團轉，只道是以爲斂財之人，是莫焯添的親信，他不好作爲。
誰知，莫焯添緩緩冷聲開口，語氣之冰冷，讓衆人們瞬間消了聲。
“這一本，是你們的失物清單，有你們親自畫押的指印，本王身邊之人，也被你們指認了；但是這一本，可是你們昨晚聯名簽署的奏摺，上面寫著你們身家清白，倉無一粟，所以才無法救助災民的。這兩者，可甚是矛盾啊。”
鄉紳們不過是地方之人，哪裡懂得這些繞人的權術，並沒有聽懂之間的利害關係。
當然，莫焯添也沒有給他們開口的機會，只是望著知府得意的問道：“知府大人，你是地方父母官，給他們出謀劃個策吧。”
知府心中已是明瞭，應言朗聲開口道。
“其一，大家捨去錢財，本官就當著份清單不存在，不再繼續調查了。”
“這怎麼可以……”
“這是我的命啊……”
“這是我的全部身家啊……”
這些富商們虛僞的叫喚道。
“諸位，別急！還有第二種方法，你們要錢，就認爲清單是真的，奏摺上所述便是假的……”
還未等知府說完，鄉紳們紛紛表示贊同。
“對對對，奏摺是假的！”
“對啊，我們什麼時候簽名上奏摺了！”
“就是說啊……”
他們繼續演著戲，反應快到一旁的楚雨陽瞠目結舌。
“奏摺是假的？”莫焯添忽然喃喃道，好像是不敢置信的問他們。
然而這些富商哪裡管得了那麼多，紛紛點頭。
“欺君之罪！九族當株！”莫焯添突然起身，前身上前，厲聲說道。
這下，富商們纔是真的傻了眼，有些膽子小的，已經跌坐在地渾身發抖。
他們自然是把錢看的和命一樣重要，可哪裡想到，真的有這麼一天，會有這個選擇，要錢還是要命！
“這兩者方法，諸位自己選擇吧，本王自知理虧，不會干涉一二的。”莫焯添繼續冷嘲道。
這些貪生怕死之人當然要命，一個個哆哆嗦嗦的離開了官府衙門。
“王爺英明，下官佩服！”知府恭敬叩首道。
“知府大人謬讚了，無非是些小把戲。他們不仁，本王就陪他們不義好了。”莫焯添苦笑道。
“王爺何出此言，王爺乃是‘大義’之舉，下官替百姓們寫過王爺了！”知府語氣很是誠懇的回答道。
莫
焯添搖搖頭，將清單交付到知府手中，知府擡頭疑惑。
“這些是方纔鄉紳們自己寫的清單，定是十分詳細，實物本王已經派人放在衙門倉庫裡了，有專門把手，無需掛心。大人是清廉明官，這些就交給大人自行支配了。”莫焯添沉聲開口道。
“謝王爺信任！下官定然不辱使命！”說完，就行禮退下了。
楚雨陽等知府離開之後，纔開口揚聲稱讚道：“王爺此招甚是高明！雨陽佩服，佩服啊！哈哈哈哈……”
“事情還未做完呢，走吧！”莫焯添並未迴應，只是淡淡道。
“王爺一夜未曾闔眼，難道不休息片刻麼？”楚雨陽擔憂道。自從認識莫焯添以來，何曾見過他這般勞心勞力的樣子。
“昨晚，衙門外面聚集的人查清楚了麼？”莫焯添邊走便問道。
“查清楚了，不是城內的災民，好像是各地攏聚的流民，走在城外的小樹林裡扎堆呢。”楚雨陽快聲答道。
“好！去看看。”
莫焯添帶著一行人前往城外的小樹林。因爲當地前段時日，皆連降雨，泥土已變得十分鬆軟，走起來深一下淺一下。還有許多斷枝橫木，看起來情況並沒有比城內好多少。
莫焯添老遠看到那羣人的時候，心下的猜疑更是肯定了許多。這定然是人有組織、有預謀的聚集。不然怎麼可能，這裡的人皆是青年壯漢，沒有一個老弱婦孺。
楚雨陽也發現了這個不同之處，低聲吩咐官兵們圍在莫焯添身邊，以防意外發生。
“你是什麼人！”已經有人揚聲問道。
“哦！我知道！他是昨日從京城來的王爺，昨晚還和那些有錢的狗東西們喝酒談歡到天亮呢！”馬上有人附和道。
慢慢的，前面出來打探的人羣中央，自動分開一條道路，一個身材魁梧，蓄著長長鬍須的人從裡面走出來。
“你是這裡的頭？”莫焯添毫不理會旁人，直接向他問道。
“算不上什麼頭，只是帶著弟兄們討生活罷了。”來人看樣子絲毫不畏懼莫焯添的身份，朗聲開口道。
“看樣子，你們過得不錯。”莫焯添點點頭，勾起嘴角笑道。
“不錯？就是有你們這幫人，我們才如此民不聊生。我們的年邁的父親母親，幼小的孩子，賢良的妻子，在這場災難中死的死，傷的傷，還窩在城內，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有人紛紛道，馬上就有其他人出來響應。
這是被洗腦了麼……
“所以你們也不管她們，一個個扎堆再此，看起來生活的還不錯！”莫焯添依然無所謂的說道。
“你說什麼！我們個個都是血氣方剛的漢子，絕不是拋家棄子之人！”又有人站出來說道。
“就是！明明就是你們這些狗官，只顧自己享樂，不顧我們百姓死活！”又站出來一個。
“說的沒錯，我們就是要聚集在一起，不斷壯大，反了你們，奪回屬於我們自己的好日子！”後方又鑽出一個人，大喊道。
而從始至終，領頭的那人，一直定定和莫焯添對望著，不曾有任何言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