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楚雨霏望著院中景色，聽到玉竹的驚呼，尤未緩過神來。這樣的日子已經過去不知道幾天了，日日困頓，倒也提不起勁兒做些個什麼。
只是莊嫺……莊嫺上次的事情還沒結束，皇宮內外仍處於高級戒嚴中，誰會在這個時候出手，討不痛快？
莊嫺打一進芍藥宮就覺得氣氛不對，楚雨霏自她結識以來，一直都是冷靜睿智的處於後宮各事物之中，從未如此懈怠，沒一點兒消息。
因此，多日未見，心中生疑。莊嫺等病一見好，就趕緊來了芍藥宮。但見楚雨霏優哉遊哉的也不好意思開口。這不，楚雨霏一說起，她就馬上反應了過來，只怕楚雨霏的身子不如尋常。
芍藥俯身跪地，手略微顫抖的，輕聲對楚雨霏道：“娘娘，是奴婢大意了。”
“身體是自己的，本宮都沒注意到，又怎麼能怪罪於你們。”楚雨霏淡淡道，她還是感覺有點乏，眼皮是越來越重。
“姐姐先別睡，等太醫來了，聽聽怎麼說啊。”莊嫺有些著急。
“芍藥，去給你家主子拿些提神的香或者露來。”莊嫺又對芍藥說道。
“罷了，沒什麼大礙，本宮撐得住，不過太陽暖，想歇個午覺，看看你們大驚小怪的。”楚雨霏看著她們手忙腳亂的樣子，只好打起精神安慰一下她們。其實並無太多感覺，只是有些困，身子像是睡了許久一般，使不上什麼力氣。
“一定是半夏，我去派人盯著她。”也許是太過關心楚雨霏，亦或許是在後宮呆久了，明白所謂的處世之道，想要將功補過。芍藥變得急功近利的樣子。
“回來！”被芍藥一驚，楚雨霏倒是感覺清醒很多。“你要做甚麼，半夏是甚麼路子上的，我們都心知肚明。如今不過是心生端疑，你就貿然行事，定會打草驚蛇。扶我進屋，別急！咱們靜觀其變。”
楚雨霏自始至終對這件事，都沒有什麼大的反應。眼下看來，她這個當事人，卻比旁人來得更冷靜更沉得住氣。
待楚雨霏和莊嫺坐下沒多久，玉竹就把舒沁海帶來了。
“微臣見過楚嬪娘娘，見過蘭貴人。”舒沁海在芍藥居見到莊嫺並沒有感到太多驚訝，雖然這幾日楚雨霏不曾去過長行居，卻私下命他去過好幾次。
莊嫺的傷本應有一大部分楚雨霏的緣故，如今，這宮中可信之人已是不多。楚雨霏也不吝嗇，對莊嫺很是慷慨自己的資源。
莊嫺點點頭，還不等旁人開口，就急著出聲吩咐舒沁海。
“舒太醫，快給楚嬪姐姐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可都著急的緊兒。”
芍藥北京是宮中老人，性子靜而穩。現在太醫來了，就等著診治罷了。她的心情已是平復，可這莊嫺的性子又何嘗不是呢？芍藥有些探究的望著莊嫺，未想被她立馬發覺。芍藥的嘴角連忙擠出個友善的笑又恭敬地福了福身，擡頭見莊嫺的目光已經不在她身上了。
舒沁海上前，十分講究的拿出帕子覆蓋在楚雨霏的皓腕上，主僕間
的這層規矩終是不能破。
旁人看了倒沒什麼，玉竹本就擔心楚雨霏，又見舒沁海動作如常日那樣遲緩，恨不得上前擊打催促他。
楚雨霏自然明白玉竹的心意，淡然的對玉竹搖搖頭，嘴角勾笑，示意安慰玉竹。
這是阿魏也拿著一堆瓶瓶罐罐進來了，擺在舒沁海面前。
誰知舒沁海連看都不看一眼，後退俯身跪拜。
玉竹可是再也忍不住了，宛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她直跳腳，忽然開口道：“舒太醫，您就別再磨磨蹭蹭了的，快檢查檢查阿魏拿來的東西啊，莫是我們宮裡出了個害人的……！”
“玉竹！”楚雨霏打斷她，“聽舒太醫怎麼說，你若再是著急，就出去候著。”
“娘娘，玉竹是擔心您……”
“無妨，玉竹的心情，卑職能夠理解。只是娘娘的情況確實是不用再檢查什麼了。”
說完突然磕起頭來，朗聲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慢著。”楚雨霏突然坐直身子厲聲道：“芍藥，去把門關上！”
芍藥心下已經猜了個七八分，連忙去關門，確定無人偷聽。
楚雨霏見芍藥返回，壓低聲道：“舒太醫……舒太醫的意思本宮已經猜到些了，本宮……本宮可是有孕了？“
其實，楚雨霏心中還是有些懷疑的，如今這個孩子來得正是時候！
“是的，娘娘已經懷有龍子！微臣……”說著，舒沁海又要磕頭。
“啊！”倒是莊嫺一聲驚呼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莊嫺略顯尷尬，看見楚雨霏略帶詢問的目光，只好解釋道：“姐姐莫怪，妹妹只是初遇此事，所以……所以……”
“呵呵，說起來，本宮也是呢。”
打趣完，楚雨霏微微出神，一手一遍一遍的撫著桌角。一時間，屋裡誰也不說話。
玉竹見此還是不放心，於是開口向舒沁海詢問道：“舒太醫，我家娘娘今日總是昏睡，醒著的時候也沒個精神，是因爲這個麼。”
玉竹的聲音慢慢拉回楚雨霏的思緒，不由得笑笑，這個丫頭啊……
“額……是的，因爲龍子的緣故，娘娘是會出現這種癥狀，並且隨著日子加長，會越來越明顯。但是娘娘也不可終日臥牀不懂，適量的運動還是需要的，只是萬萬不可太過劇烈。龍子還未足月，待過些日子成型之後，必定會使娘娘有壓迫感，可能會引起不適，也要多加註意，可叫人準備些蜜餞備著……”
因爲玉竹的詢問，舒沁海微微羞澀，自己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還要給一羣女子和一個……太監解釋清楚，著實是難爲到他了。
“我這就去……“玉竹有些興奮。
“這些不過是後話，如今，這個孩子能不能順利誕生，能保住多久都是個問題。”楚雨霏沮喪的打斷玉竹。
“姐姐，何出此言。母子連心，莫讓腹中的孩子聽著去了。”莊嫺勸慰道。
“請娘娘寬心，孕期是時常會有這樣的念頭，這是正常的。”舒沁海也出言安慰說道。
可是，楚雨霏卻搖了搖頭，望向莊嫺說：“這宮裡的明爭暗鬥，妹妹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後宮嬪妃之中有孕在身的不止本宮一人。何況，瑾妃她……她也不是……唉……”眼中苦澀盡顯。
莊嫺見此，眼眶微紅，握住楚雨霏的手，定聲道：“姐姐莫要這樣說，你還有妹妹我呢。姐姐對莊嫺有救命之恩，莊嫺此生沒齒難忘。雖然妹妹人微言輕，盛寵也不及大多數人。但我莊嫺覺不會再任憑她們期誨，只要莊嫺在一日，如當日所言，就一直願與姐姐攜手共進退。”
楚雨霏也感動的眼眶溼潤，堅定地望著莊嫺道：“妹妹所言極是，本宮也絕不許她們在任意妄爲！”
然後眸子轉向舒沁海，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也許正是應了民間的那句話吧，女本柔弱，爲母則剛。
“娘娘有什麼儘管吩咐，微臣定當用心竭力，不服娘娘所託。”
“好！舒太醫，那本宮先拜託你一件事，你萬萬不可推脫。”
“娘娘請說！”如今，舒沁海哪還有回頭路可走，更何況楚雨霏也從未爲難過自己。
“本宮請你爲這件事保密！”
“保密？”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了，龍子難道不是最快讓隆恩更勝的方式麼。而且母憑子貴，多少人求之不得啊。
“對，對皇上皇后亦是如此。”
“姐姐，可是怕此消息公開後，有人因此會對你不利。”莊嫺人很聰慧，也看透了宮中的大小事，反應極快。
“是的，還是妹妹懂我。現下剛好皇上忙著寵幸其他嬪妃，他們都冷落了我這芍藥宮，本宮藉此保住龍胎，豈不甚好？”
“微臣明白了。”舒沁海多少了解後，也深知這不是自己應該知道的事情，答應下來這個要求後，便發了個禮兒退下來。
“玉竹！你去雨馨殿那兒通報一聲，本宮這兩日身子有礙，看能否免去晨昏定省。切記，莫要說出已經看過太醫之事，若皇后仁厚，要請太醫，也一併拒絕，就說老毛病了，已經向太醫院批了藥的，本宮按時服用，過兩日便好。”
“阿魏，你出門守著吧，注意半夏，莫讓她跟去了。”
楚雨霏哪還有睏倦之色，一一吩咐道。
“姐姐總是這樣躲著，也不是辦法啊。”莊嫺見屋內只剩芍藥和秀娟，想說幾句體己的話。
“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不然妹妹你說該怎麼辦呢？我看最好的啊，妹妹也得盛寵，懷上龍子，和本宮做個伴兒可好？”楚雨霏突然扯開話題。
“姐姐總是這樣捉弄莊嫺，莊嫺不跟你說了，出來久了，怕有人注意。”說著也福了福身，離開了芍藥宮。
說來也巧，她一轉身，楚雨霏和芍藥不約而同的一齊打量她，後又注意到對方，相視一笑。
“這宮裡啊，還是芍藥姑姑最貼心。”
“娘娘又在說笑了，若讓玉竹丫頭聽到了，又該傷心了。”
“玉竹還是太年輕……”
楚雨霏的神情和話語，讓芍藥微微疑惑，她彷彿總是透露著與年齡不符的一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