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松山庵迎來了提前試的第二天,但是人潮依舊很多,有的學子深閨宅院繼續苦修,有的學子趁著空閒享受了下陽光,秋天漸緩漸涼的天氣,想來陽光是越來越奢侈了。只是今天陽光有些燦爛。
松山庵的山間小道都是成羣結隊的人,他們涇渭分明,卻同屬學子,他們在明年的春天會兵戎相交,他們都瞭解自己的對手,擅長哪些劍法,或者真元有什麼特殊,因爲這些派別門院之爭是從很多代前流傳下來的。
這都不影響他們以禮相待,熟稔的學子之間相互欠身行禮,擦過肩之後又暗暗損毀對方幾句。勢必要在明年春天較量出一個高低來。
有一個小女孩,她處於人潮中間,走在前去參加提前試的途中,她周圍再多人她彷彿始終一個人。
她很小,不是說她年齡小,而是身體小,同時她也很枯瘦,好像才經歷過***,她實際上也有十三歲了,不過看著個子只有八九歲。
她身上的衣著更是小,褲子短了一截,衣服也短了一截,衣著也非常單薄,那衣服只有六七歲孩子穿的衣服般大小。很難想象她在秋風裡怎麼熬受的住。
好在她的衣服很潔淨,不然活脫脫一個乞丐模樣。可是和其他人比她遜了不止一籌。
門院派別,讓弟子前來參加京試都會發一套嶄新的院服和靴子,門派弟子的實力很重要,但是形象也很重要。
可能是長期營養不良不光她的肢體很瘦弱,連她的眼神都很空洞,渾濁的瞳孔有些污濁。深邃的眼眸裡有著無限黑暗,她的臉上沒有肉,臉頰甚至有些微微內陷,皮膚因爲陽光長時間的暴曬顯得黝黑。下嘴脣左方有一些龜裂流出一些鮮血,一絲殷紅和醬紫色的嘴脣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漫無目的地走,她懷裡緊緊抱著什麼,她將那個東西藏在衣服裡,她死命的抱住。給人感覺就是一個守財奴的模樣。
但是她走路有些拘謹,她臉結在一起甚至有些厭煩這嘈雜的環境。
她突然停了下來,她雙手環臂抱著什麼,她的背有些微微彎曲,她就這樣毫無理由停了下來。她的頭沒有左顧右盼。
她前方有一位身材壯碩的少年掠過,那名少年正在和同伴嬉戲追逐,他倒退著竟然留下一輪殘影。
如若剛纔她繼續走勢必撞上那名倒退的少年,以他們身材對比她勢必會被撞個人仰馬翻。
待那羣少年經過她又繼續走著,不知道她剛纔停下來純屬巧合,還是她未卜先知。
她的頭始終低著看著地上影子,她理因沒有看見那壯碩少年從旁邊而來。
朝陽拉出來斜斜的影子在她正前方,她走了一步,沒有追上影子,然後她走了兩步,還是沒追上影子,她的影子在她前方一步她怎麼也追不上,但是她的腳步沒有停下來。
她走著走著,她兩隻手箍緊著懷裡的東西,然後她放開一隻手,但是她另隻手把懷裡的東西抱著更緊了,本身就很小的衣服被她一揉都快要撐破了。
她採了一片葉子,那片葉子超過了她的手掌大小,葉子上面還有細細的水珠,陽光在上面折射得美輪美奐,這片葉子在深秋還依舊青蔥。脈絡清晰,葉柄結實。
本以爲她會把玩,哪想到小女孩竟然把葉子放在嘴裡,細細咀嚼,那葉子化爲糊狀的聲音令人心酸,沒想到有人居然用這種苦澀的喬木科植被爲食。
小女孩纔來京城,她還不知道松山庵有免費的食物提供給學子。
然後她再摘一片葉子,用同樣速度進食,很難想象那麼苦澀的葉子怎麼下嚥的。她臉上沒有任何飽食滿足感或者痛苦的神情,好似這種事情早已習以爲常。
然後她摘了第三片葉子送入腹中。三片葉子過後她沒有繼續以葉子爲食。她看似正常但是這已經不屬於正常人範疇了。
她看著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喪失了靈魂,空有一副軀殼。她用手把頭髮往肩頭披了一下。那枯黃的頭髮沒有任何光澤。她的手背黑裡發白。因爲乾枯的皮膚皴裂,那白色的是皮屑。
看過她正臉的人都避開她,那到底受了什麼折磨纔可以把一個花容月貌的小女孩變成一副這種模樣。
她轉身曬著和煦的太陽,她的眼角瞇成一條縫,那笑容格外美麗。她的外貌和笑容一點不協同,隱隱可以看見她是一個飽受苦難的人。但是她久違的一笑那麼醉人,幸虧沒有人看見那個笑。她是那樣想的。
隨後她徑直走入隊列裡。隊列裡那些人張望著到底什麼時候纔到頭。明明今天就是提前試的第二天,爲什麼還那麼多的人?
要知道北盛皇宮方面可以設立了很多個考點。
她站在人羣裡,彷彿是那麼的孤獨,一陣秋風而來,卷飛一地落葉,隨後秋風又打到她的身上。她有些冷,她拉了拉衣袖,想把未遮住的手臂一併蜷縮在衣服裡。可惜衣服太短了,她只好把雙臂抱的更緊,她懷裡的東西纔不會被人看見。
不知過了多久,太陽也微微升起來了,變得毒辣起來,甚至和夏天的太陽比也不惶承讓。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學生看著前方的隊伍,想著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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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移出半個身子看看前方,明明舉個石頭是個簡單的事爲什麼要磨蹭這麼久呢?
小姑娘慢慢向前移動腳步,到了她舉石頭。
考官也是也算是個熱心人,他突然看見一個皮包骨的小女孩要參加京試就覺得這人發瘋了,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力量舉起這塊石頭。想來那些建議增加個提前試的大人真是睿智。不然這樣的小女孩多了那不是浪費北盛的資源嗎?要知道北盛表面上比南煌更強盛,實際上是因爲南煌國喪,必須稍作休整,所以才顯得處於劣勢,北盛要讓少兒郎強起來纔可以打贏這場戰爭。
“不要勉強,免得撐到身體。”考官對著枯瘦的小女孩說。
小女孩沒有說話,甚至連話都沒有聽,她拖著身體走向那塊四四方方的石頭,石頭上方有個鐵柄方便考生用手拿穩。
那塊一千斤的石頭和小女孩五六十斤的身體無比衝突,這位考官算是比較溫和的,他沒有慍怒,反倒嘆了一口氣。或許是替那小女孩嘆的。
她一隻手抱住懷裡的東西,一隻手把那塊石頭往上舉,考官看著小女孩先覺得她有些狂妄,後來眼睛都不看她了,覺得先前對她的憐憫顯得很多餘。
一聲清響,石頭竟然離開了地面,那微微的摩擦聲,令人心緒萬千。
後來考官嘴巴微微張開,一瞬後又閉合上。考官想著,怎麼今年都是這麼妖孽的人?
他後來又有一些羞愧,自己先前那些想法纔是真正多餘的。
小姑娘這時走向了他,對他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儀,竟無可挑剔。
小姑娘彷彿很久沒有說過話了,她先張了張嘴,嗓子沒有發出音節,後來她才說了兩個字:“伴黎!”隨之徑直走開了。
考官沒有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等著下一位考生舉起石頭,向他報了個:“朱高輝!”
他纔想明白小姑娘是給他報名字,隨後在冊子上把伴黎兩個字添了上去。
伴黎想著是該吃點東西了,也該喝點水了,她一直害怕趕不上提前試,所以她靠著兩條腿日夜不休的走來帝都。
此時她真的餓了,那幾片葉子哪裡能維持人體正常所需?她聽說帝都的饅頭又白又大又好吃,所以她想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