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次到底是爲何而來?”王不嚴說。
“南煌方面因爲使團一事開始懷疑我,自然要回來像他們證明劍神是南煌的劍神。”遊蘇說。
“那麼這場戲已經開頭了,你準備怎麼樣演下去?”王不嚴道。
“用我們一貫的手法——鮮血,南煌方面就會信了。”遊蘇說。
“師父擔心你在殺戮中迷失了自己,我想知道你是因爲同情那些死去的北盛邊軍從而轉化爲憤怒渴望鮮血,還是真的因爲南煌方面對你有猜疑纔會想到鮮血。”王不嚴說道。
“我至此一直在殘殺自己人,心性從未改變,所有人都可以懷疑我,但是師父應該對我無比信任。”遊蘇說道。
“你以這種方式來北盛帝都,途中沒有遇到任何一個修行者,就可以知道師父的態度了。”王不嚴說道。
“戲自然要真一點纔會有人信,如果戲真實的把自己都騙了過去,自然就不存在揭穿這種事了。就像先前師父和我的對話城牆上那一堆人聽不見一樣,戲如此真才瞞騙得過。我還想知道有多少人知道我是北盛人。”遊蘇說道。
“這個你自然放心,北盛朝廷雖然會有一些分歧,但是絕對不會有棄國之人,何況你現在就是南煌人。”王不嚴道。
“我回來除了博取南煌方面的重新信任外,確實很想呼吸一下北盛的空氣,還有能見師父一面,不過沒想到北盛的京城這麼涼,師父也老了這麼多。”遊蘇道。
便是這時籠罩兩人的煙塵緩緩散去。
所有人都想知道煙塵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冶瑾閉著眼睛在城牆上,他身後站著很多人。
陽光緩緩射在城牆上,此時太陽完全失去了威力,軟綿綿的,仿似除了能照亮大地就別無用處,好在也讓城上人的側臉映上了柔柔光輝。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些事,那是陽光觸及不到的黑暗地帶。
王不嚴的故事很多,但是大抵都是一些碎芝麻的瑣事。其中免不得也有一些熱血故事。
王不嚴曾在戰爭中僅靠一人就整整牽制了南煌三十二名子照境的修行者,這相當於什麼概念呢?
經過那一役後有一個說法是再多子照境都抵不過一個衍生境,不過這本是一個謠傳,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兇險。幸虧先生和宗氏一族提前算出此戰的可能發生的事,王不嚴才締造了傳說。
而南煌子照境的人修行者那一戰幾乎覆滅,從而走向了頹勢,近些年南煌也沒有突破子照境的人,幸而南煌九大供奉很年輕,南煌後輩還有足夠的時間來趕超前人。
這就是王不嚴的故事。
哪怕是對權貴完全沒有興趣的王不嚴也難免得罪了一些人。人,在世都會接觸到人,無論一個人如何做都不可能讓其他所有人滿意。在你,不在乎別人看法的時候這也是一種得罪。愛極了自由的王不嚴要說招人恨的根本原因就是風頭太盛,而且那一付風輕雲淡的樣子偏偏更讓人咬牙切齒。
城牆上有些人看著那白鬍子老人,竟有幾分希望他就此倒下去,明明知道那種想法是怨毒,明明知道王不嚴對北盛的重要程度,但是有些人還希望他就此長臥不起,這就是人的劣根性,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聽不得自己不完善的一面的評價。同樣的劣根性還有存於人身上的懶惰,以及怨言。
因爲有一種東西叫做對比,如果別人是卑賤和失敗的就可以反襯出自己偉岸。如果不細細理解偉岸這個詞語,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偉岸便是如平靜的水面不曾有一絲波瀾,
所有人都看著煙塵散開。因爲北盛和南煌的區別在於大修行者之間,南煌九大供奉還有悠悠歲月,而北盛那些強大的老人都出現了暮氣,新晉的天才又太年幼,行成北盛修行者斷層的原因在於所有人都對先生有盲目的自信,自然懶惰起來。如果說是先生的錯也不爲過。
在煙塵裡兩個身影顯現了出來,相立而站,所以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因爲如果兩個身影都在就證明王不嚴沒有倒下去。同時有些人也略略有些失望。不過這些人的失望大多還是淡於高興的,沒有人希望看見天下分崩離析的場面,沒有人希望看見家園泥土被南煌踐踏的場面,沒有希望看見血流成河的場面,也沒有人希望看見遍地死者的場面。
這也從側面證了,這個久久未現身的老人,似乎還有無比強大的戰力,至少目前看來他還是無比強大的。很多人都在思考如果是自己能不能擋下游蘇那出鞘的一劍,聽著那驚天動地的聲勢,信心就有些動搖。
那些人哪裡知道,那聲長長的尖嘯來自於那老人枯瘦的雙手。那阻礙視線的煙塵也來自於老人的雙手。
因爲這些錯覺,這場戲便成了最真實的打鬥。
王不嚴就在此時掉頭而回,他大步邁向城牆,因爲年紀的關係他走的很慢。自然他的後背就露了出來,城牆上那些文臣期望著血光四濺的場面,期望那些烏鴉能覓到食物。
監國院和朝廷六部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這種關係與文臣和武將之間隔閡有些聯繫。
因爲監國院是先帝留下來制約冶瑾的,而這些文臣是冶瑾培養起來的來的勢力,監國院裡出了很多修行者都去從軍了,這就是武將。
文臣武將,就是因爲這些原因有了分歧。
王不嚴作爲盛戈學院的正牌院長,修爲也是深不可測,自然那些文臣,六部尚書對他或多或少有一些怨恨。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王不嚴把背部露出,遊蘇並沒有選擇動手,那把藏劍未啓,意未至。
冶瑾站在城樓上,他眼力極好,同時他修行御心之術對一些細節觀察入微。
冶瑾看見遊蘇的鞋面乾淨了很多,從灰塵裡走出來鞋子反而更乾淨了。他不知道遊蘇的鞋底因爲走路磨穿了,他也想不到王不嚴拿出了一雙新鞋給遊蘇。
城牆上下去了很多人,都是縱身一躍,卻很輕盈,沒有揚起灰塵,這些人沒有說話。
因爲烏鴉的叫聲是如此的刺耳,因爲聖上的表情是如此冷峻,因爲六部尚書的笑容如春風一般溫暖。
路邊還倔強不肯枯黃去的小草,上面有一些窸窸窣窣結晶。那是霜,天真的冷了,不該有那樣溫暖的笑容,所以那些人心裡更加寒冷。
他們沒有畏懼,神情沒有狠歷,他們一步一步逼近遊蘇,死亡和那種笑容面前,他們會選擇死亡。
遊蘇神情呆滯,似乎面臨抉擇。
一陣風席捲而來,冶瑾捲了卷袍子。
王不嚴漫步進了城門內,所有人知道一個意思。
“我們走吧!”冶瑾說。
馬伕恭身而立,問道:“去哪裡?”
“看不見死亡的地方。”冶瑾說。
“聖上你掉了東西。”馬伕說。
只見馬伕掌心內有兩團棉花,冶瑾將棉花攥緊到了手心。
冶瑾一走六部的人也尾隨其後。
“你們不要再看看?”馬伕對著三大學院的院長道。
“既然是王不嚴,我們相信他。”欣承學院的院長單食道。
“城門下那人需要我們去看看。”盛戈院長德元道。
“昨夜天象,今日是晴,不過南城門會降雨,那雨是鮮紅色。”雲兆學院的普也道。
一陣吱呀聲響起,帝都南城門多久沒有關上過了?所以軸承之間才咬合的這麼緊,那尖銳的鐵門很重。
當王不嚴邁過去之後,門關上了最後一絲,遊蘇看見那背影有些雜緒。然後他又看了看眼前一步步走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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