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一夜知秋,秋老虎失去獠牙,一場秋雨,便涼去了。怨獄裡更是讓人寒冷,本來地下是恆溫的,但是冤屈死在這裡的人太多,而死在這裡的修行者也不在少數,修行者留下的怨念更強大。
日積月累,死得人多了,怨念就更濃郁了,在怨獄裡飄蕩,就連廳堂外面也顯得催人寒。
龍夏骸握握自己的手,有點僵硬,不知是冷還是太久沒有活動。而季行少閉目養神,看樣子不像是養神,反而是在修行。
龍夏骸抿了抿嘴,終究還是沒有說話,然後他把樂盒拿出來,將耳塞放在耳朵裡,聽著連綿不絕的樂聲,陶醉在其中,渾然不覺這裡怨念太重。
所謂君要臣死,又有多少人是真的有罪呢?不過有時候死些人才能罷休,有時候人命廉價得當不得一條狗命。想想深宮宅院裡那些貴人養的寵物,比一般窮苦人真的是好太多。
所以才造就了今時今日的怨獄,但是龍夏骸奇然融入其中環境,季行少更是誇張得在那裡修行了起來。
一陣緩慢的腳步聲響起,如是身後一隊御林軍列著腳步,有節奏卻很沉重,彷彿天倒塌下來壓在他們的脊樑上。
如是三兩步並在一起,跨過去:“不請自來,還敢毀壞衙門重地,看來膽子不小??!”
“膽子小還敢來?”季行少起身行了一個前身傾斜十五度的禮。如是回一禮。兩個人笑顏如花一看就是老相識,不過卻行了那麼標準一禮,禮儀雖然古板了一些,但是還是要遵尋的。
“現在你是衆人之矢吧!還敢這樣拋頭露面,看來輸給沈瀚凌並沒讓你頹廢?!比缡钦f。
在如是身後,是一排御林軍,站的整整齊齊,連眼珠都沒有一絲轉動,一手放於腰間的佩刀旁,彷彿隨時準備應急突發事件。
“小事情而已,幹嘛要讓自己感到氣餒?”季行少說。
“在你眼中什麼纔是大事?”如是說。
“我來是幫你查趙家那件殺人案的?!奔拘猩僬f:“他也是來幫忙的?!奔拘猩僦噶酥庚埾暮?。
“你好!”龍夏骸說。
“你好!”如是回到:“看來你真的令人有些意外呢,先生的徒弟!”
“先生有那麼出名嗎?”龍夏骸問。
如是和季行少像白癡一樣看著龍夏骸,幾個人倒沒有在這件事上糾結。
如是說:“有人投案自首了,是死者父親趙匡福,突然就出現了。他承認自己殺了自己的女兒趙翠!”
“爲什麼?”龍夏骸問。
“現在案情有點棘手,我相信殺人的是趙童翎不是趙匡福,這其間肯定藏了點什麼,你們還是親自去審問吧!現在我還羈押著趙童翎?!比缡钦f。
幾人到了地底來到怨獄裡面,在牢裡披頭散髮的是趙匡福,明顯帶著手鐐和腳鐐,身上換上了白色的囚服,白色的囚服有了污漬,卻不是血跡。
趙匡福被囚房裡被拉了出來,還是那方桌子,看來這裡的囚犯還可以坐著談話,沒有受刑。
“你開始吧!”如是對龍夏骸說。
龍夏骸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只是早熟而已,對犯人審問這種事還是不會的。
但是他的眼神很鎮定他問。:“爲什麼你要殺自己的女兒?”
趙匡福的右手的手指全部都沒了,只剩一個手掌,看來是受了一些不爲人所知的傷。
“來了一個年紀更小的孩子啊!看來北盛真的是落漠了?!壁w匡福笑道。
“請回答到我!因爲我不想趙翠就那麼死了!”龍夏骸的眼神很堅定,連帶目光都可以穿透人心,他看著畫中的男子和趙匡福很像,只是歲月變遷,趙匡福變得滄桑了。
“因爲我欠李家錢,他們要拿我兩個兒女抵債,爲奴爲婢,不用說都會成爲他們李家牀上的玩物!所以我只好殺了趙翠,不過我卻沒找到趙萍。不然會連她一起殺?!闭f著趙匡福左手還做著刺人的動作,瘋癲得大笑起來。
“爲什麼欠李家錢?”龍夏骸問。
“賭輸了唄!趙匡福說。
暗處御林軍遞給如是一個卷軸,如是拿著卷軸展開了是一副有些破爛的畫有些年頭了。
“你撒謊,你還記得這幅秋山風雨圖嗎?”
趙匡福臉僵硬了一下說:“不認識!”
“不認識?本來你是宮延畫家,圖中畫的正是你和你的妻子,後來因爲李白麟看上了你的妻子,要你休妻你不肯,設計陷害你,你被定了死罪,你妻子於心不忍捨棄身子救了你,但是還是沒能保住你的右手,你妻子被污清白,自我了斷。你自此以後再不能作畫,只得把你三個孩子慢慢撫養長大。那幅秋山風雨圖是你蒙冤入獄之前做的畫,先前你也是拿著朝廷的俸祿,失去右手之後難以養家。爲了讓你悲慘的活著李家又借你銀錢,讓你度日。後來利滾利,你不能償還,你只好舉家搬遷,不過被李家阻攔了,只有你一個人躲起來了。李家因此要你女兒抵債,我說的可對?”如是道。
趙匡福的臉色有些微白,他說:“對呀,李家罪惡滔天,佔我妻子,逼死我女兒,但是現在在牢中的確是我,我還得被迫殺死自己的女兒。這就是現實?!?
“不對,殺死趙翠的不是你!”龍夏骸說:“我希望你講出真相!”
趙匡福只得愣在原地,因爲如是的官職要查起當年的事很簡單,加上京城第一神探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當年的事被猜得八九不離十。但是龍夏骸這個帶著點南方口音的小孩子又是何人?一句話堵的他語塞。
“我看過趙翠的傷口,雖然是左手刺得,但是那個左手不熟練,手有些抖動,導致傷口很大,完全不是你已經熟練左手的人刺得,我知道你想替你兒子頂罪,但是你想過沒有,就算趙童翎出去之後還是會被李家的人迫害,那你救他出去又有什麼用?,F在上面的人準備肅清貪官昏官,李家就是第一個被開刀的,因爲顧及皇室尊嚴,皇帝寵信李家,扳倒李家自然要一些證據,所以你把真相講出來!”龍夏骸道。
聽到這話趙匡福的內心有些動搖,但是他沒有開口。
“京城的第一神探的身份不夠重,那麼監國院雲兆的呢?”季行少一句話讓趙匡福徹底動搖了。
“你是說雲兆學院?”趙匡福問。
“我師父叫普也,不知你聽聞過沒有?”季行少說。
沉默一會兒趙匡福說:“我想先見見我兒子?!?
如是眼神示意一下,然後有人潛入暗影,不多時趙童翎被押來了。
“爹!”趙童翎的聲音都在顫抖,看著也入獄的父親不知道什麼心情。
“你個傻孩子,爲什麼要殺你妹妹??!”趙匡福心裡百味雜沉:“他們說會幫我們,會把李白麟這個畜生打入監牢,你就把爲什麼殺你妹妹的真相說出來吧!”
兩父子想必很久見面了,卻在監獄裡相聚,想來真是諷刺。
“既然要死我也沒什麼怕的了!只要能讓李皴益那個畜生伏罪”趙童翎說:“小時候我就很懂事了,我知道孃親是被李家逼死的,但是沒想到李家還不肯罷休,爹早先是宮延畫師,被陷害之後受了刑右手被斬掉指頭在也不能握筆作畫,連討生都無比艱難,爹把孃親留下唯一的那幅秋山風雨圖當了,沒想到李皴益看上了我妹妹又買下了那幅畫,後來那副畫爹爹爲了贖回秋山風雨圖簽下了賣身契,李皴益那個畜生把畫弄壞了才還與我家。我還不清錢被逼得沒法,又不忍心看兩個人妹妹掉入狼穴,我和妹妹趙翠商量,最後她說讓我殺了她,如果有人來調查這件殺人案,那份賣身契就會失效,我故意把殺人案搞得迷霧重重,就是希望造成某些大人物的注意,趙萍碰巧看見了我殺趙翠的過程,被嚇得精神失常,那樣也好至少還活著,那怕我們趙家都死了,可得留一個血脈下去,以後好復仇!我想到你如是,但是你完全不能撼動李家地位,後來我絕望了,等待死亡,只希望趙萍逃過一劫。不知道你們怎麼把爹說服了,讓我講出真相,但我只想把李家的人碎屍萬段。”
“所以你在地窖殺了趙翠後,怕沒人能發現屍體又故意把屍體搬到院落裡對嗎?”如是問。
“沒錯!”趙童翎低下了頭,默默滴著淚,沒有啜泣,任淚水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