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元說:“有事先起身再說!”
而趙匡福額頭貼在地上,全然不聽,低低的啜泣聲,身子伏在地上極低,恨不得鑽到土裡面。
“先起身,老人家說的話,多聽一些,何況你有求於我就更應該聽。”德元說完這話,他的拇指微微動了一下,他的鼓鼓的腹部收了幾寸。趙匡福身子就直了,任憑趙匡福怎麼用力都不能跪著。
當然,整個過程就像是趙匡福自己站起來。
“不是有事嗎?站著說不更好?如果不會答應的事,即使你跪著也不會答應?!钡略溃奈⑿﹄[藏在皺紋裡,德元不太喜歡不聽話的人。
“我的女兒趙萍受了些刺激,不知道能不能幫我?”趙匡福說。
“治病不太會,看看還是可以的!”德元說。
德元走在前方,往門內望了一眼,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看著深意,但是胖胖的身軀之下滿是執拗,不是表面看著那樣的和藹。
那間房是是趙萍住的,趙匡福推開,身子壓得極低,不光是因爲他有求於德元,更關鍵趙匡福曾經是宮延畫師,在皇宮裡,那個地方有很多人,一些老人,不過如今他們都老了。這很多人自然是修行者。
德元是這輩人裡比較低調,卻被逼迫站在風口浪尖上。比如不負責任的王不嚴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甩手掌櫃。
趙萍早已醒了,不過她蜷縮在牀上的角落裡,用被子緊緊捂住身體。身體還是不停發抖,顯然是因爲門被打開的關係,她的頭夾在雙膝之間,目光裡有著深深恐懼。
趙匡福輕步走過去,他坐在牀邊,用手掌輕撫趙翠的背部,趙匡福眼角的淚光早已拭去,取而代之的是那舒展的笑顏。
趙萍看著趙匡福眼睛有些呆滯,只是情緒好的多了,德元站在門口,他沒有踏進屋子裡一步,其他人自然沒有越過他進到屋子裡。
那胖胖的身軀之下,德元那雙眼睛還如嬰兒般清澈,這個世界的渾濁都被他看清,他看了一眼便將門虛掩過來。
雖然德元身軀有點胖,但也沒有完全將視線遮擋完,龍夏骸的目光透了進去,那個清麗娟秀的女子,那輪廓清晰的臉,那可憐到令人心痛的表情,都不禁令龍夏骸想保護。
這絕不是男女之情,趙萍可比龍夏骸大好幾歲。龍夏骸試圖找出自己內心產生這種感覺的源頭。他明白了,這不過是人的天性對美好事物擁有一份佔有慾以及保護欲。
如果還要深究,那就是趙萍長得像那個小女孩,那個每天提醒龍夏骸不要遲到,叫他起牀的那個小女孩。
龍夏骸瞬間明白了,原來自己拼命想查出這件案情的真相只是源於趙萍長得像李念,龍夏骸有些震驚。以至於失神了片刻。
這件惡劣的殺人事情,真相鋪開來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得到寬慰,所有人都是受害者,誰對?誰錯?留下得都是遺憾,所以龍夏骸完全走神了。
只因爲他又看了一眼趙萍。
德元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紙,遞給如是,然後便出了院子,回了盛戈學院,期間那個很驕傲且極其耀目像火一樣的少年擇顏也回了盛戈。
如是拿著手裡的紙,張開一看,這不是墨,而是用真元印在紙張上,所以通透澄明。上面是一劑藥方,一些安神補腦的藥。使用的方法是碳燒,讓藥力通過空氣散發。紙張下面還有一行虯勁的字,寫著“切不可再刺激到病人”。
如是把那張紙,細細得摺好放到了袍子裡。
德元走出來:“各位,請見諒,目前萍兒,精神狀態不太好,所以除了我以外還不能見人,要是審訊希望隔一段時間等萍兒精神好些。”
如是對於這個建議當然是同意了,然後他把德元給藥方說給了趙匡福。囑咐幾句。
如是走到院落裡,整個人氣勢爲之一變,整個突然官威大作:“御林軍聽命!”
黑暗裡御林軍頭子身影潛出來,他半跪在地上,從五歲他進到皇宮裡,他就沒有了名字,不,他只叫一個名字御林軍。
“屬下在!”
“我命你,集結所有御林軍,同時調遣一千騎兵,三千步兵,封鎖頤景閣,不允許任何人接近,從現在開始你還有一柱香的時間。之後我要在外面見到人?!比缡堑?,哪裡還有和龍夏骸季行少時一起那種隨意,不怒自威,只是指著咬著指甲,那是小孩子纔會做的事,偏偏幼稚和銳利在如是身上融合得那麼完美。
“頤景閣不是晚上纔會有夜景?白天有什麼看的?不如……”龍夏骸吞吞吐吐道:“……不如我們先吃早飯吧!”
這次連趙匡福都笑開了,當然御林軍頭子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這是作爲一位殺手必須具備的基礎條件——冷靜。
“對,晚上我們再去,到時候人證物證都在,現在我們手裡可只有人證。”如是道。
“那麼現在我們該做什麼?吃早飯嗎?”龍夏骸說。
那名御林軍頭子身影藏在暗處,隨時聽候差遣。
倒是龍夏骸一直糾纏這個吃的問題,讓人很不能理解,衆人的態度各不一樣,但是最終都決定去,小角樓吃早飯。
當然,這裡面有錢只有如是了,怎麼說也是官,領著朝廷的俸祿,不在乎這些小錢。
小角樓就在這座院子旁邊沒多遠,大家只要了一些清粥,趙匡福表示要去買藥,所以先行離去。
“我們總不能就這樣去!”如是端起清粥,只是小口吸食著,清粥冒著熱氣。
“還差什麼?”季行少問。
“這次無非就是一些老人借我們的手,給小皇帝一些警告,說到底我們還只是他們的棋子,所以我在想棋子該怎麼自保?”如是道。
“皇帝的怒火該由誰來承擔?”如是咬著指甲思考著這個問題。
“事情來了,總有人會擔著?!奔拘猩俚?。
吃過早飯,三人竟不知道做些什麼,如是不需要查案,季行少不需要修行,而龍夏骸似乎也沒有什麼事要做。
三人就進入漫長的等待,等待夜的降臨,等待是個過程,卻是最難煎熬試煉。
可能是感應到人們的心情有些沉重,秋天也來臨,所以密雲對天空戀戀不捨,一陣風打著旋兒,三人任邁開步子前進。
像歷史長河中,掀開改革的開始都是隨著一件大事發生,之後血腥的清洗一切反對力量。
所以這個使命讓這三個少年來承擔,略顯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