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師父說的對。”季行少對著龍夏骸說。
“說什麼?”龍夏骸問。
“說你和先生年輕時一模一樣。都是……”季行少沒說完,估計後面都不是什麼好形容詞。
“到底什麼事?”龍夏骸說。
“先把飯吃好。”季行少回了一句,隨後他喝了一口粥又說:“瘦肉粥,肉越來越多了。”
季行少說了一句龍夏骸剛纔說的話,自然不是諷刺,他只是覺得理應該吃好飯。
趙榮收拾了幾人的碗勺,他們幾人的碗都不一樣,所以分得很清。
如是咬了咬指甲,他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又出來了,他說:“這件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季行少對於如是很次都能猜得很準並沒有驚奇。因爲如是確實太聰明瞭。
至於如是這樣猜的根據就是,既然那件事很忙季行少就該著手去做了!怎麼還有空回偏雅小居?
如是一再重申,他從不猜測,他的每一條說法都是有依據的。
……
……
兗州,位於北盛東南方,此處地廣物博,土地肥沃,常年雨水充足,農作物收成極好,有北盛的糧都的美譽。
天公或許是公平的,兗州從來沒有出過大修行者,甚至連修行者都甚少。
兗州的人樸實又大方,因爲地理優勢每年的日子非常寬裕,這裡是北盛重要的戰略之地,不過也受南煌虎視眈眈。
其實這裡曾出過一個大修行者。
不過在他少年空幽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這消失不是指的死亡,而是指從他出生的蹤跡都磨滅,和他有關係的人全都尋不著蹤跡。他曾經去過的地方,留下的痕跡都被人清理,這無疑是是個浩大的工程,但是北盛人骨子裡的瘋狂真的可以讓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
那是 很多年前的事,那時候還是女皇掌管大唐的時代。
兗州出了少年空幽,這些事都變得無跡可尋,那個人了無音信,時間久了人們就淡了,時間是教會人現實的最好老師。
他天資極高,觀瀑布,意流水,習得獨一無二的劍術,往昔已經尋不到他,連他的存在都很少人知道。
這不代表他真的不在了,也不代表他就在北盛。
……
……
前去南方的使團,盡數被斬。
只有一個人未死,他正面有一道劍痕從額頭貫穿腹部,看似深可見骨的劍傷其實並未傷及性命,反而疏通他的經脈。
他叫黎平,他一直兗州養傷,順便習劍。
他臉上那道疤,把他分成了兩面,亦幫他斬斷了往昔。
黎平不問天下事,潛心練劍,實則因爲他無法問。
但是他很想問。
爲什麼他身邊的人都死了,剩下他一人,爲什麼北盛會那麼兒戲,因爲雲兆學院一個意氣用事就讓幾千人的性命付諸東流。
那些死掉人,有他尊若父輩的使團大人,有他視若手足的兄弟,有他浴血奮戰保護他的背後戰友。
他不甘心,他可以爲國捐軀,但是他不希望死得不明不白,更不希望其他人死得不明不白。
他一直壓制著憤怒,他想自己爲什麼沒死?這絕對不是運氣,那麼不死就要做些什麼。
使團大人臨死前那些話令人不解,但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就這樣死去。
他們是勇士,可以死在衝鋒的路上,可以用屍體築起堡壘,守衛信念,也可以用死掀起戰爭。但是現在他們死得毫無意義。
黎平的心止不住顫抖,他沒有別的意思,所以他想質問,他想問問宮裡那位是什麼態度。
他想問季行少這個少年,既然輸了還繼續活著幹嘛?他的一切都被藏劍改變了。
那叫遊蘇的人,那個劍神,到底是幫他斬斷了過往,還是幫他斬開了前路。
黎平還活著,有人自然就慌了,這是場陰謀,但是他知道黎平並不知道。
黎平的要求很簡單,他要季行少死。否則北盛的百姓就該知道他們憤怒的不該是南煌,而是北盛的政謀。
所以宮裡面那位就慌了,連根深蒂固的監國院雲兆在風雨中都有些難以自保。
自然不是害怕受到千夫所指的謾罵,而是怕南煌知曉北盛陰謀。
那麼南煌說不定撕毀五年之約。
掌握天下的冶瑾,很需要時間來做一件事,南煌國喪就是冶瑾實施這件事契機。
黎平已經離開了兗州,不用想都知道他正在往京城趕,可以十天可以半月,更可以永久。比如黎平一直到不了京城,一個人到不了目的地,那麼就不用面對他的質問,比如他發生了意外。
其實宮裡面更擔心是劍神遊蘇,他到底想做什麼?爲什麼黎平沒有死?這纔是問題所在。
當然遊蘇是北盛最大的一張王牌,現在這把利刃並沒有什麼可以約束住他,這無疑讓冶瑾更加惶恐。
特別是先生消失養傷之後,鎮國大元帥一紙病疾,北盛已經到了暮年,已經岌岌可危。
黎平必須死,這是當權者的決斷,不過北盛政事雖然是冶瑾做主,但是那些不愛露面的老人偶爾會決策一些事情。比如盛戈院長王不嚴,可能很多人已經忘記他纔是盛戈的正院長,德元只是代理院長,聽說王院長對冶瑾說黎平不能死。
這種事並沒有讓王不嚴現身,盛戈方面沒有表態。反倒是雲兆學院有些急。
……
……
“有個叫黎平的人,他是使團唯一的倖存者。”季行少說。
“唯一?”如是問,他輕咬著指甲。
“和你有什麼關係?”龍夏骸問季行少。
“可以說他戰爭的挑釁者,而我是戰爭的終結者。死了那麼多人,他一定很憤怒,因爲那些人白死了。”季行少說。
“可是事情並不是那樣的,你也只是陰謀中的犧牲者。”龍夏骸說。
“但黎平以爲是,天下百姓認爲是。最重要的是……”季行少停頓了一下又說:“是我真的輸給沈瀚凌。”
如是冷笑一下,顯然對季行少的說法不屑一顧。
“那你師父的意思呢?”如是說。
“他老人家,把我傳召回雲兆,沒有表態,他只說這件事交給我們處理。”季行少說。
“他說的是我們?”如是眼神有些凝重。
“師父說的是我們不是我,所以現在我坐在這裡。”季行少說。
“他老人家還說‘總有些事該由我們年輕一輩來面對,總有些該由我們去做!我們不會在老一輩的庇護之下過一輩子’同樣他老人家說的是我們不是我。”季行少說。
如是咬著指甲,對這句話陷入了深思。
龍夏骸說了句:“既然黎平要來,那還不如我們就去兗州找他。”
“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就是你!”如是說。
“爲什麼?”龍夏骸說。
“你個路癡認識去兗州的路嗎?”如是說。
幾人輕輕笑了一下,不過又因爲氣氛有些壓抑,收斂了表情。
“而且兗州到京城一共有二條大道,三條小道,錯過了的話,想必我不用說你都該想到後果。”季行少說。
“而且我們去做什麼?”如是問。
“當然去勸黎平,放棄愚蠢的做法,至於路徑,心切的黎平只會選擇最近那條。”龍夏骸說。
“那不一定,黎平可能想到有人不希望他到京城。所以他來京城的途中不會讓人發現他的蹤跡,然後以極其高調的方式登場。”季行少說。
“不,黎平會選最近的路,因爲他已經憤怒了,而且黎平是個無比正直的人,他不會思及這裡面的門道,如果他能想到的話,就不會告知宮裡那位他要來京城。”如是很自信,對於季行少這個修道天才來說,智力上的事真的不擅長,如是反而對龍夏骸的話非常贊同,兩人常常想到一處去。
要知道如是可是少年天才,號稱京城第一神探。
片刻之後,幾人準備出發離開京城,收拾包袱,最誇張的事龍夏骸,他只帶了一件換洗的袍子,然後其餘都是食物,比如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