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夏骸不是真的瞌睡來了,而是……褲子爛了,他覺得如果繼續打下去下面有些涼,六七月的夜天並不是很涼。
更多是不雅觀,就算是黑夜,就算這是荒山野嶺,龍夏骸不喜歡,即使知道沒人看見這幕畫面,可是星星在看,月亮在看,先生也在看。他們看的自然不是爛掉的褲子,但是唯有一個人很介意這件事,龍夏骸很介意,所以不想打了。
龍夏骸對打架實在是提不起興趣,要是打贏了還好,輸了可不符合龍夏骸的人生觀,即使沒人可以不曾輸過。
當時先生在他身旁,先生好像沒準備插手他們之間的事,不是先生爲了什麼所謂的高傲而不插手,是因爲他信任龍夏骸能打這場不公平的架,先生能讓這場對決公平,先生給龍夏骸衣服換上。
月光映在龍夏骸的眉毛上,仔細看龍夏骸的左眉毛下方的眼皮,少了一絲肉,少的渾然天成,只有在左眼皮偏左的位置少那塊肉才能和諧,龍夏骸那道疤不會顯得猙獰,正是那道疤才點亮整張臉,龍夏骸的臉絕對不耐看,不英氣,因爲龍夏骸的臉長得不對稱。幸好那道疤點綴了那張臉,那是天生還是後天的傷疤龍夏骸已經記不得了。
那道額頭的劍痕,太完美了,龍夏骸一向是完美強迫主義者,如果他能看到那道印,他一定會驚歎。
先生看了眼皎潔月光下的龍夏骸正在聽著樂盒,先生還是忍不住拭了拭嘴角的血,於是那白袍有了一簇嫣紅,先生又覺得有些不妥當,於是那簇紅消失了。
龍夏骸想起了他夢裡那個世界,有種叫洗衣液的東西,先生可比洗衣液來得迅速乾淨。
龍夏骸換好了衣服對先生說了句:“對不起!”順便把教尺還給了先生。
先生搖搖頭說:“不管是你去打這場架還是我去打,結果都是一樣的流血,流點血不算什麼,自然不是那一劍令我流血!”
龍夏骸身體或許有點強,但絕對不可能硬抗十七衛的劍,因爲有先生,所以不可思議的事都變得好理解。
龍夏骸知道十七衛那道劍其實是先生間接捱了,也只有先生能讓一個不會異能的人對抗南煌的皇族侍衛。
龍夏骸知道要是令先生受了那麼重的傷,那個人一定很強,至少對於先生來說很強,龍夏骸想不出那人是如何破掉先生讀心術。真相都是那麼出乎意料。
先生不說,問了還是不會說,那何必問?
龍夏骸拿起包裹裡果子,咬了一口很脆,很有滿足感。赫然飢餓感就來了,龍夏骸習慣性遞給先生吃的,食物分享他人才夠滋味,這是龍夏骸的習慣。
月光把龍夏骸手裡香蕉影子出一把劍,刺向先生,這說明有時看見的不一定是真的。這幅月光下流淌著好意的食物的影子像把劍,先生是敏感的,不知道又想起了什麼。
“充滿力量的感覺如何?”先生問。
“先生知道我心裡怎麼想的。”龍夏骸吃起第二個果子。
“可我想說說話!”先生說。
“那先生有把握說服我嗎?”龍夏骸反問。
“沒有把握,但是你會走上學習異能這條道路!”先生背起手教尺悄然滑入了衣袖。
“先生是想讓我問‘爲什麼’嗎?可命理那本書也問過我,我不知道,先生知道的話就不會讓我問‘爲什麼’了,所以我纔不要學習異能!”龍夏骸呆呆的看著月亮。
“爲什麼?”先生問。
龍夏骸眼睛轉向左上角,淡淡吐出一句:“打架太無聊了!”
“有時事情不是你能改變的,有些路不得不走!”先生說道。
“那路走著先生快樂嗎?”龍夏骸問。
“曾經快樂著!”先生微笑著回。
“現在呢?”龍夏骸沒有給先生說話的機會:“這不就結了,既然不會開心爲什麼要會異能,炫耀嗎?”龍夏骸說。
先生好像沒聽過炫耀這個詞,若有所思後回:“異能不是用來炫耀的,它能守護你重要的人,以及你想守護的東西!還有北盛這個國家需要你!至於理由,這是屬於你的國家當然不容別人踐踏,如果有人侵犯你,你自然會反擊,這是生物的本能,衍生一下,北盛是整個國家的人的北盛,那是一個擁有無數人意念的國,是一個比生命還高的存在!不過始終需要多個個體來維護,個體必須強大到能守護這個國家!”
“我沒有那麼偉大,何況還有先生!”龍夏骸回。
“你只需要成爲守護北盛的一員,這不是偉大,是生物的本能,生命是生物存在世間的一切之源,換個詞說那就是理由!”先生又說到:“我會死!”
“能不能不要提到死?”龍夏骸出了口粗氣。
“不能,我會死,自然你也會死,時間問題而已!”先生回。
“既然會死那還管這些做什麼?”龍夏骸摸摸下巴。
“現在你還在活著,自然就要對活負責!”先生微笑。
“先生還是不能說服我!”龍夏骸說。
“如果你不活著就不能看著這月光,就不能吃東西,你不學異能就不能保證自己能活著!”先生說。
“嗯,不能再吃東西是個嚴重的問題!”龍夏骸拿起一個蘋果狠狠咬了一口。
那微酸的味道蔓延全身,擊垮了龍夏骸所有的無所謂,他想一直吃下去,不過蘋果始終會被吃完。
“我試試看!”龍夏骸道。
“我幫你試!”先生說。
“怎麼試?”龍夏骸問。
“就這樣試!”先生回。
“先生說話好無聊,難怪沒有人願意同你說話!”龍夏骸說。
“沒有人願意嗎?”先生一臉反問的微笑:“你不也是一樣沒人願意跟你說話。”
“先生看過這月光嗎?”龍夏骸問。
“看過,這月光以後靠你來守護了!”先生回。
“好久沒說過這麼多話了!”龍夏骸感嘆到。
……
……
李念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她想著他,爲什麼沒有來學堂,想每天都看見他。相思不過是一個人的苦痛,把苦楚看透了繁花流水也是幻影。
李念啜泣著,爲什麼流著淚,每一個夜他都徘徊在心間。
李念趕快轉移注意力,想著他會很累。
她不知道先生爲什麼也沒來,來了一個全身黑袍的人,那個人如機械一樣沒有任何情感,沒有表情。
先生一身白袍,而他一身黑袍,他有和先生一樣模樣,但那不是先生,因爲那根有淡淡的神聖,不平易近人!
黑袍男子讓學生們都叫他黑先生,他和先生舉止很相似,但不是先生,因爲李念看了一眼黑先生的眼睛。
這一看不是普通的一看,李念把眼睛趕快從黑先生身上移開,李念差點陷入黑的精神裡。
李念的一看自然是想讀心,那是一種天賦異能,李念還沒能達到先生的境界,李念不會異能,但是本能告訴她這個男人很危險。
黑先生說先生有點事,讓他來代課,黑先生站的很直,不是先生那種連衣角都一絲不茍的直,而是身體很直,不會彎曲,黑先生走路腿很直,很標準每個步子之間的距離都是一樣的,當然這種也只有李念看得出來。
因爲間距太準了,完全不像一個正常人能走出來的,不是人。
這不是罵黑先生不是人,而是評價,至高的評價。
李念不信黑先生是一個普通的先生,太不普通了,所以顯得和這羣孩子格格不入。偏偏黑先生的講堂又很完美,甚至和先生的一般完美。
李念又搖了搖頭,甩出了些雜念,幻想著能與他漫遊在天邊,不論白天黑夜都一起。
李念沒有睡意,起身到院子裡吹了吹風,看了看滿天的星光,一個人想著誰的夜無法入眠?然後她看見了最亮的一個大星,那是月亮。
那麼這時的景他能不能看見呢?月光灑滿溫柔,李念卻沒有辦法傳遞給他。
原來得不到的終究是最好,或許不是最好,必須把得不到的美化成最好,不然怎麼安慰那顆不曾暴露在月光下的心?
不管願不願意,月亮一直都在,李念來了睡意,慢慢回到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