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行少對著龍夏骸說了一句:“你們先走!”
趙榮馭著馬車,掉頭而行,總覺得有些不妥,又看看如是早已不在後方。
馬車調(diào)頭有一個過程,那些軍人亮出明晃晃的劍,但是不能寸步。
季行少將鼓移於身前,輕撩鼓面,一股輕柔的力量就阻擋著那些人前進(jìn)。像水幕一般,明波立於道路上。
季行少轉(zhuǎn)過頭看著小姑娘彷彿對眼前的人不爲(wèi)所動,根本沒有想走的意思。
小姑娘隨意走了一步。
水幕破了,因爲(wèi)歸鞘劍再一次歸鞘,雖然黎平的劍從沒有出鞘。
伴黎原先站的地方被一條極細(xì)的線斬過,那便是劍意,速度快的驚人。劍意現(xiàn),黃葉散,一道深深的痕就出現(xiàn)在地上,讓本來因爲(wèi)秋天的無情顯得荒涼的大地更加破敗。
伴黎就好像知道那劍會從什麼地方什麼角度斬來,她一走完,劍意就來了,動作很慢,但是黎平心意一動再也收不回來。這讓人很驚奇,未卜先知到這樣瀟灑的地步。
軍人還是衝破了季行少的防禦。
一直手拉住了伴黎枯瘦的胳膊,很大力,伴黎營養(yǎng)不良的身軀好像根本就抵禦不住這麼大的力量。
小姑娘說:“我會沒事?!?
這算是允諾嗎?還是自信?伴黎到底是哪裡來的信心,這些人是刀尖上跳著死亡之舞的北盛邊塞軍人。
那隻手卻沒有鬆開伴黎的胳膊,那是龍夏骸的手,他對伴黎說:“先避一下後面還有更重要的事?!?
伴黎還想說些什麼,但是時間很緊迫,轉(zhuǎn)眼間,那些人就殺到眼前。
伴黎被龍夏骸拉走了,她知道她力氣很大,但是就這樣簡單的被拉走,只有力量遠(yuǎn)超過伴黎的人才可以這樣輕易拉走她。
龍夏骸正欲離去,可是不遂龍夏骸的意,劍光閃過,幾顆樹倒在了兩人前面,攔住了去路。
伴黎一手環(huán)胸,一手居然把攔路那幾參天大樹全部甩開,落在遠(yuǎn)處,樹木枝頭偶爾有的黃葉,全部被震掉。
季行少攔路鼓似落花,一手輕拂,聲音連續(xù)又已斷喧。
“你就是黎平?如果恨那便殺我,不要牽涉別人,你們都失控……”
黎平不知道有沒有理解季行少那個“你們”。
黃葉驟然絮亂,一劍便出現(xiàn)在季行少的肩頭。
黎平知道季行少是個修道天才,不到十五歲就會瞬身之術(shù),他沒有期望劍可以刺到季行少,他只想打斷季行少將要說的話。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那把劍竟然落到了實處,劍身陷入肌膚三寸,劍鋒卡在了肩胛骨之上。
鮮血染了袍子,順勢而下,大片被染紅,鮮血從衣袖出一滴滴向下淌。
季行少緩緩睜開眼睛。臉上沒有痛苦的神情,甚至有一絲熱絡(luò)。
“解恨嗎?”季行少臉色微醺。
黎平實在不理解爲(wèi)什麼季行少沒有躲這一劍。
“既然這樣我便要繼續(xù)說下去,因爲(wèi)你也想聽我說,不然這一劍就該落在我頭上而不是肩頭。”季行少露出一絲微笑。
黎平收劍,歸入鞘中,這一次沒有斷流水,劍意沒有肆虐。他一個手勢,那些戰(zhàn)友邊塞軍人停了下來,隨即盤腿而坐。
一簇鮮豔的血花,從季行少的肩頭噴射在空中,美麗得不可尤物。
“你想說就說吧!”黎平拂而閉眼。
“你們趕快走!不然等會兒就走不掉了!這不是我要對你說的話,而是京城第一神探如是對要你們說的話,不得不說他從來沒有錯過?!奔拘猩僬f。
“我們不怕死?!崩杵秸f。
“但你們不願意就這樣死?!奔拘猩僬f。
“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樣!”黎平說,不知道這句話是褒義還是貶義。
“你不知道聖上想做什麼,所以你覺得那些犧牲是毫無意義的,但是你只要知道並只有你一個人痛苦。所以你們都失控了!你和聖上都失控了?!奔拘猩俳又终f:“戲自然要真點,纔有人信,比起那些大人物思考的事,你更應(yīng)該思考爲(wèi)什麼劍神遊蘇唯獨沒有殺你,要知道他就是兗州消失那個天才。他的曇花一現(xiàn),只是一個陰謀而已?!?
黎平眉頭一皺,將臉上那正中那完美的劍傷凸了出來。
“所以呢?”黎平問。
“所以爲(wèi)了陰謀不節(jié)外生枝,你得死,而又要有人來承擔(dān)你死亡所帶來百姓們的指責(zé)。”季行少說。
“你不是來殺我的嗎?”黎平說。
“不,我只是來承擔(dān)你死後所帶來負(fù)面影響。”季行少說。
“爲(wèi)什麼要和我說這些?!崩杵絾?。
季行少臉色有一絲白,本來他明淨(jìng)的臉龐就讓人覺得乖巧,這一絲蒼白與無奈有些聯(lián)繫。
“因爲(wèi)我想你活著到京城,我當(dāng)棋子太久了,自身只要夠重,就能壓翻棋盤?!奔拘猩僬f。
馬車並未離去,只是調(diào)了個頭,趙榮有一個小瓶,裡面是一些化血散淤的藥,因爲(wèi)他臉上的傷,所以備了一些。
他下車把藥撒了點在季行少肩頭,那抹殷紅就沒有繼續(xù)擴(kuò)散,。
趙榮臉上的血痂已經(jīng)開始脫落,他還是繼續(xù)纏著繃帶,他現(xiàn)在的模樣太瘮人。趙榮太久沒有說過話,此刻他想說句什麼。
季行少決絕的眼神讓他選擇了沉默。
但是趙榮沒有就此離去,他想說因爲(wèi)季行少在修行上開導(dǎo),他創(chuàng)造了奇蹟,他已經(jīng)能把真元存儲到身體。
所以此時他想做些什麼!
想,也只是想而已,終究沒有做。
對於他能引真元清髓,他因爲(wèi)不說話,所以沒有人知道,他曾被別人玩弄於股掌,所以他能體會季行少,同時也能知曉黎平的恨多麼強(qiáng)烈,因爲(wèi)他守護(hù)的東西親手打碎了。
他能體會兩人的心情,卻不能化解,這讓他心間一團(tuán)鬱悶。
季行少揮揮手,趙榮躬身默允,他卻沒有離去。
伴黎沒有離去,甚至讓伴黎離開的龍夏骸也都沒有離去。
“你能不能打贏他?”龍夏骸問季行少。
“不能!”季行少說得很乾脆。
“那你呢!”季行少反問。
“我又不會修行!”龍夏骸苦笑一下。
“又是這句話?!奔拘猩傩χf。
黎平仗劍而立,他直起身便是居高臨下。
“你說會不會有奇蹟?”龍夏骸問。
“不會!”季行少說。
“你師父會不會來救我們?”龍夏骸問。
“不會,他正在和聖上下棋?!奔拘猩僬f。
龍夏骸直起身,看看後方殘敗景色,拍拍袍子上的灰跡說:“爲(wèi)什麼來的這麼慢?”
“我看未如是跑的倒是挺快的。”季行少說。
黎平腳下深陷半寸,他的劍沒有出鞘,沒有劍鋒他說:“抱歉,我還要殺死你,你不能說服我!還包括你周身的人?!?
季行少不言不語,眼簾微垂。黎平的劍不是斬了出來,而是壓了過來。簡簡單單,他速度很緩,而速度和力量是成正比的,但這一劍沒有人認(rèn)爲(wèi)它的威力弱。
這劍鞘覆蓋了一層淡淡氣暈,光線都有些扭曲,劍連帶劍鞘就往季行少身上舞。
這一劍是對著季行少的頭壓下去的,若是實了,說不定就**迸裂,身首異處。
這一劍自然沒有落到季行少的頭上,季行少也沒有躲,因爲(wèi)龍夏骸站到了季行少的前面,他好像被大錘重重?fù)袅?,劍鞘到龍夏骸的頭上時沒有聲音,沒有動靜,好似掉入了一方深潭。
龍夏骸的身體無比結(jié)實,黎平?jīng)]想到自己這一劍居然連頭皮都沒給龍夏骸蹭破。
季行少說了一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