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手似乎有魔力一般,趙翠被捏住手之後,她往後退了很多步,醜陋的臉又恢復成那個漂亮的鄰家女孩。
趙榮倒在地上,神智不清,那隻白皙手的主人蹲了下去,荒蕪龜裂的大地好像遭逢了甘霖,那些龜裂的口子正在慢慢合上,天空這時下起來雨。
那隻手輕輕撫摸在趙榮的臉龐。
“哥哥,站起來。”
那是一個很清脆的聲音,並且和趙翠戚怨的控訴聲一模一樣,只是多了一些恬靜與溫柔。
趙榮看著那手的主人,他用力甩了甩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他努力笑出聲來:“妹妹!”
這隻手的主人就是趙萍,他的兩個妹妹都出現了。趙翠和他天人永隔,趙萍和他陌路。
那個女鬼般的趙翠,孤零零的躲在一旁,眼角的淚水不斷掉落,看著楚楚不動人卻可憐到無以復加。
“哥哥啊,我難道不也是你妹妹嗎?爲什麼?你爲什麼要殺我?”趙翠的眼淚滴落到乾涸的地面馬上被吸收了。
天空正在下雨,那些雨點和淚滴一樣一降落就迅速被吸收。
趙榮愣在原地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或者面對他視若至寶的妹妹他忘記了語言,只剩下那句“你爲什麼殺我”不斷在腦海裡迴盪。
就在這時趙萍走到了趙榮的面前,擋住了趙翠的視線她說到:“趙翠,不是哥哥殺的你。是你自願的,你的死只是保護我。如果要死那你就殺了我,我代替哥哥去死!”
“趙萍難道你忘了七歲那年,我們家街頭左轉角那家何二嬸,給我一個白饅頭,我騙你說我已經吃過了,然後我把饅頭給你吃了。後來何二嬸知道了,罵你沒有良心,是我!是我擋在你面前替你解釋。你只能躲在一旁哭泣,如今又要以我的死來換你的生,難道你都沒有一絲愧疚,只說些以死代替的話,你死了就能還得清嗎?”
趙萍死命搖著趙榮說:“哥哥,你清醒一些,她不是趙翠!趙翠怎麼會說些責備我們的話呢?我們三兄妹可是飽一頓,餓一頓,爲了一頓飽飯就無比拼命。所以我們知道生命是有多艱辛,說那麼自私的話的人絕不是趙翠。”
“不,哥哥,你給趙萍的關心一直都比我多,我怎麼能不產生怨恨呢?爲什麼最後要以我的死來給趙萍換來一線生機呢?這不公平……”趙翠哭的肝膽劇烈。
趙榮淋著雨,他早已痛哭連眼淚都掉不出來,甚至嗓子都發出聲音了。
趙翠再一次爬過來抓住趙榮的手說:“哥哥,來陪我吧!來地獄陪我,我好怕……”
而趙萍抓住趙榮的另一隻手搖頭說:“哥哥不要,她是騙你的,那不是真正的趙翠……”
就這樣兩個人都在勸趙榮,天上的雨把三人都淋溼透了,順著頭髮,順著指尖,順著趙翠趙萍的吶喊,滴落在大地。
就在這時趙榮把手從趙萍的的手裡抽出來說:“我已經做好決定了。”聲音嘶啞又悲慼。他的眼神配合告別的語氣讓趙萍心裡一沉。
趙榮從趙萍手裡掙脫的那隻手握住了趙翠他說:“妹妹,對不起!我要活下去,不管什麼理由,你死了已經死了,我如果也死了誰來照顧趙萍?我想不只是我愛著趙萍,而你也愛著趙萍,不然你不會就算以死都要守護她。”
趙榮的手非常溫柔,他輕輕推開趙翠。就在這時大地開始崩塌,地面好像有一個無底洞,趙翠的身體慢慢落下去,很輕柔,像蒲公英,像羽毛,總之很緩慢的向下墜。
“從今天起,我要努力的活下去。”趙榮對著趙萍說到。
趙萍的身體變得虛無,開始慢慢消散,她滿臉笑容看著趙榮。
就在這時趙榮一個激靈在遊蘇小世界裡的瀑布面前醒過了來。他的眼角還掛著淚痕。
他走到如是和龍夏骸的面前他說了一句話讓兩人很是欣慰:“今天該是立冬了?我今後可以說話了吧!”
“你的心障終於消除了?”如是道。
“你看我滿臉笑容就知道了吧!我在生與死之間選擇了生,那就會好好活下去,好好修行下去。”趙榮道。
“立冬了,秋後問斬也執行了,那趙榮自然輕承這個名字好好活下去。”龍夏骸說到,他從懷裡遞給趙榮一個蘋果餅。
“這還能惦記著吃?”趙榮雖是這樣說著,但是還是接過了,吃了起來。
池中人冷哼一聲,說不出的不屑,龍夏骸這時從懷裡又摸出一個蘋果餅,遊蘇重重嘆了一口氣,還是接過了,他閉著眼一邊咀嚼,一邊詢問:“這蘋果餅很好吃,怎麼做的?”
龍夏骸沒有想到池中人會問一個這樣的問題。所以他沒有準備回答。
“怎麼樣?韋子枝的傳承到底是什麼?”龍夏骸對著趙榮和如是道。
“你沒有去看?所以纔會有這樣的疑問?”如是說到。
“所謂的傳承,更多的是直面內心,以及抉擇,最後還是要看心境,也就是你所認爲的世界是什麼樣的。”趙榮說到。
“你們兩個一個了推理瘋子,一個成爲哲學家了,我想沒有觀衍韋子枝的傳承是個無比正確的選擇。”龍夏骸雙手環腰。
“推理瘋子我還能稍微理解是什麼意思,但是哲學家我沒有聽過是什麼東西,很厲害嗎?”趙榮問到。
“切……”如是一臉鄙夷,但是臉上洋溢著不一樣的笑容,那是開懷小笑。
“總得來說是夸人的……”龍夏骸嘴裡塞著蘋果餅。
“分開來說呢?”趙榮打斷龍夏骸道。
池中人那紫色的袍子輕輕一抖幾人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禁錮了:“煩死了,安靜點!”
身體絲毫不能動彈,別說出聲說話,連眨眼都做不到。
這就是領域的力量,這小世界本來就是遊蘇的,幾人的意識處於這個空間,性命完全就在遊蘇手裡。
言談之間太過隨意了,遊蘇是個喜好安靜的人,他喜歡瀑布,瀑布流水墜落的聲音當然不算噪音,而龍夏骸幾人的談話就顯得呱噪了。所以遊蘇輕輕鉗制幾人就不能說話了,這才讓人想起遊蘇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北盛人心中都是這樣認爲的。
如是沒有說話,自從他的第二人格喚醒,也算是完成家族洗禮,他十六歲就覺醒了第二人格。這種修爲速度令人膛目結舌。起碼宗族裡面沒有幾個人可以辦到。
如是想著遊蘇爲什麼有這樣的舉動,旋即他就明白了,那是因爲遊蘇嫉妒。
如是的繼續咬著指甲思考。號稱最強劍神的遊蘇竟然也會像小子般升起嫉妒的情緒。遊蘇作爲一個潛伏者,北盛對南煌最大的殺手鐗,無疑是個很成功的人。
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遊蘇其實是很孤獨的,他不能結實到朋友,他心裡揹負著仇恨,並且那種仇恨隨著他殺的北盛人越多就濃烈。
這種情況下游蘇不可能在南煌找到同伴,而他是嫉妒龍夏骸幾人有說有笑,能有同伴是個奢侈的事情。
季行少和伴黎還在韋子枝的傳承裡進行心靈的昇華,幾人閒談可能會影響到這兩人。
想通這些如是自己都沒有注意那嘴角上揚了,而且幅度還很大。
季行少醒了過來,他緩緩睜開眼睛,他的臉上沒有表情,不能看出喜怒哀樂。
沒有表情,麻木不仁本身就是內心情緒的映現。
“怎麼了?”龍夏骸問到,然後他從懷裡摸出一個蘋果餅遞給飄過來的季行少。
龍夏骸的舉動讓季行少吃驚了,讓如是吃驚了,更讓池中人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