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夏骸看見如是的眼睛一開即合,那雙酒紅色的眼睛似乎在哪裡看見卻又想不起來。
那雙紅色的眼睛不是密佈血絲,而是所有眼白部分都是紅色。
“紅瞳?”龍夏骸疑問道。
龍夏骸和池中人的疑問有些不同,池中人是在確認自己的判斷,而龍夏骸是沒聽過紅瞳,這個疑問是對池中人發出的。
“被詛咒的人,開啓了紅瞳不知是幸運還是厄運……”池中人好似在回憶什麼。
當然如是眼睛只露出來一小會兒,他心障還沒有消除,依舊痛苦的難以復加。
“少年爲何不去觀瀑布除心魔?”池中人見到龍夏骸遊手好閒,語氣之中有些許責備。
龍夏骸想著本來自己已經看見了那個人了也就是韋子枝,卻被池中人一句話喚醒,這機緣之事哪是說見就見的?現今反倒又責備起了自己。
池中人見龍夏骸沒有應答又說到:“要知道一個人要是真的心境合一,哪裡是我那麼輕易就能喚醒的?”
“那你的意思呢?”龍夏骸依舊沒有打算聽從池中人的話觀瀑布,那個傳奇修行者韋子枝的故事老實說他不太感興趣。
“你是否沒有心魔所以這般淡然,還是說你沒有信心戰勝自己的心魔?”池中人一句話直逼龍夏骸。
“像心魔這種東西,每個人都有,怎麼可能戰勝?像池中人你不也是脖子上染紅塵意嗎?我能做的就是讓心魔影響不到我。每一天人都會產生大概七萬種想法,每一種想法都有對立而言的心魔,誰能在一天那麼短的時間之內打敗七萬種心魔?”
龍夏骸這席話引起了池中人的深思。
“至少我們戰勝了一些是一些,總比什麼都不做好的多。你這樣是浪費時間”池中人說到。
“都戰勝不了心魔還去戰勝做什麼?不如把這些時間放在別的地方,比如適應心魔的存在,感召痛苦,把這一切慢慢習慣,成爲一個沉睡著的清醒人。而我覺得你這樣纔是浪費時間,不僅什麼都沒做,還加深了自己對心魔的恐懼。”龍夏骸說到。
兩人都說對方是浪費時間,也有一個意思就是浪費生命。但實際上何種叫浪費時間,何種不叫浪費?衡量這兩者之間的標準在哪裡?
在某些觀點下兩人都是對的。
“如果我們的心魔只有一個呢?”池中人突然問到。
龍夏骸慎密的思考了一番才說到:“不可能,因爲如果人只有一個心魔,那我花了十三年早就看破了心魔。”
“可我花了半生還沒有看破,心魔或許本來就不存在。”池中人道。
“我一直有兩個疑問,就是韋子枝的傳承能解決我不能修行這個問題嗎?其二就是能解開我想問生命的意義在於何處?”龍夏骸問道。
“對你這兩個問題第一個我想說,你去試試就知道能不能解決你不能修行的問題。其二生命的意義你得花一生去尋找答案,或許死亡那一刻你就知道自己生命的意義在於何處了,或許到死你都沒有解開生命的意義在於何處,不過那時你已經死了就不用再思考這些疑問了。”池中人說到。
龍夏骸又問:“那你目前觀到生命的意義在於何處?”
“我所認爲生命的意義不是在劍之間尋找,也不是活得比別人好,也不是站在某個領域的頂端,更不是和別人比較。而是明白什麼叫生命的意義。”池中人說到。
“那生命的意義你還不是沒有說?”龍夏骸問到。
“所謂生命的意義就是安然的吃飯,睡覺,以及活著。你怎麼這麼愚笨?”池中人說到。
龍夏骸想著自己最多被人說過路癡,何時被這樣叱罵白癡?心裡有幾分氣惱。卻找不到反駁池中人的話語。
旋即又說道:“您說的很有道理,聽到這席話或許比觀瀑布,領略韋子枝的傳承對我的幫助更大。”
遊蘇注意到龍夏骸用的稱謂是您而不是你。
“你叫什麼名字?”池中人看著龍夏骸,很認真的看著。
“龍夏骸。”
“那我們不如看看他們是怎麼破處自己的心魔。”池中人說到。
龍夏骸見幫不著如是和餘下的幾人索性盤腿而坐。他從懷裡遞了一個蘋果餅給遊蘇,本來這一切都是發生在意識空間之內,但是卻和現實接通了,龍夏骸懷裡的蘋果餅真的減少了一個。。
遊蘇一身紫袍非常大,他盤腿而坐,袍子根部有一些菱形的布條,像一朵盛開的花。
遊蘇把蘋果餅放在嘴裡,有些涼了,卻帶著一些體溫,發覺這味道很熟悉,自己在哪裡吃過?
遊蘇細數自從踏入北盛疆土一共進食了十三次,平均三四天一次。哪裡又吃過什麼蘋果?便是昨夜……
他愈發吃慢了下來?或許是留念,或許感觸,生命的意義遊蘇還有一點未跟龍夏骸說,就是能與一人默守到老,或許用的方式是分隔或許是分離,或許是生死兩茫茫。但是能守下來一定是對意義最好的詮釋。
龍夏骸也拿出一個餅子享用了起來。像這樣自己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著四人面對心魔痛苦的樣子,好像冷漠至極,甚至還有一些看笑話的意思,在普通人看龍夏骸是一個人品有問題的人。
遊蘇不是普通人,他和龍夏骸坐到一起看著如是,季行少趙榮,伴黎面對自己的心魔時會有怎麼樣表現。這同樣對自己面對心魔有莫大的幫助。
每個人的心魔都不一樣,所以帶來的感悟也不一樣。特別是在和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說了一番深刻對生命不同見解的話之後,遊蘇也鞏固了自己的信念。
遊蘇豁然開朗,自己堅守這麼多年的信仰在京城得到一雙鞋,那雙鞋破了,但是信仰沒有從中流出來。他很欣慰。
他想著那個寧死不屈的軍人黎平,自己是從某些地方利用了他,他給了黎平暗示,把自己的精神烙印附於那條疤上,黎平觀瀑布之後又會有怎樣的以後?北盛還有血性之人,他很欣慰。
他見著著幾十年來最想見著的人,吃了一頓普通至極的飯,但是能若初識兩人依舊惺惺相惜,未曾對歲月和距離屈服,他很欣慰。
一代傳奇修行者韋子枝的傳承,在一名叫龍夏骸的十三歲的少年面前還不如他的一席話重要,他很欣慰。雖然這是一些好聽的話,遊蘇卻不想去辨別龍夏骸說的真心與否。
他想著當年他在王不嚴的教授下修行,在韋子枝的傳承教導下,那一劍破開天地,把兗州那條大江河堤都給擊垮了,劍痕一直到了落羽谷,大江的水就多了一個分枝。這纔有了今日這個瀑布。
他抱著赤誠的信念,要爲二狗子報仇,要讓南煌付出慘重的代價。所以他的心魔就是仇恨。
這些年他手上染北盛人鮮血越來越多,所以那個心魔不斷得到滋養,他一直都和心魔鬥爭著。近些年他甚至有些壓制不了了。
所以他去見了師父王不嚴,而王不嚴給了他一雙新鞋,讓他感悟了很多,同時他在小花感受到人間還有初見。他膨脹的心魔開始枯萎,或者說是被切斷了根鬚。
今日這個黑袍少年讓他重新認識了何爲心魔。也讓他面對心魔不再單純的去對抗,他開始尋求新的方法面對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