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兗州上空一道細(xì)細(xì)的東西從天際劃過,亮光像一道利劍狠狠劈破夜空,帶一些猩紅色的光芒。
那道亮光落在讓兗州富饒的大江旁,就隱去了,這道光沒有多快,但是非常穩(wěn)定。
天色已經(jīng)破曉,人們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起來。季行少,如是還有趙榮和往常一樣喝著淡粥,只是今天沒有見著龍夏骸和伴黎。
“房間沒有看見龍夏骸。”季行少笑容滿面依舊,略帶一絲睡意,非常溫和。
如是咬著指甲,沒有作聲然後送了一勺粥到嘴裡,勺子碰到了碗底,聲音有些清脆。
趙榮起身又到廚房盛了一碗熱粥,端在手裡還有嫋嫋輕煙,碰巧經(jīng)過伴黎的房間趙榮看見龍夏骸和伴黎一同走出來。
龍夏骸蓬頭垢面,左臉上還有一些紅印子,看樣子是睡在什麼硬物上了。伴黎還是一副空洞的樣子,她的眼睛沒有敢迎上趙榮,顯得很膽怯。
看見這麼有意思的事,趙榮沒有說話,畢竟趙榮是個成年人,做事也比較妥當(dāng),他略微欠身,然後行了過去。
孤男寡女夜處一室,幸好兩人年齡尚小,否則就算說什麼都解釋不清了。或許兗州旁邊那條大江可以洗清。但是兩人需要解釋什麼嗎?
龍夏骸想著昨夜自己怎麼挨著伴黎的牀邊就睡著了呢?脖子還有一些痠痛。不知道口水有沒有流到伴黎被褥上。
伴黎自然沒有想到龍夏骸竟然還在想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畢竟是女孩子家,看問題的角度和龍夏骸不一樣,她沒有說話,肚子也沒有怎麼餓,又回到進(jìn)房間,把門關(guān)上了。
伴黎這個舉動令龍夏骸有些愕然,他回到了房間整理了一下衣衫,將木盆裡加了一些溫水,清了清面,順了順發(fā)髻。
在飯廳季行少幾人竟然還在吃,要知道幾名少年都是極其有時間觀念的,往常這個時候都去看書翻史記去了。
如是和季行少看著龍夏骸的眼神有些古怪。趙榮則埋頭吃粥不聞不問垂簾不聽事。
“傷快好了嗎?”龍夏骸問趙榮。
桌上有五碗粥,顯然和往常一樣備好了,龍夏骸拿過一個碗輕啄一口。
趙榮擡起頭看了看龍夏骸,點了點頭,眼神同樣古怪。龍夏骸心裡有些懊惱,這趙榮不是不說話嗎?
“伴黎怎麼今天沒來吃飯呢?”如是一臉詐笑,望著龍夏骸。
“這種事爲(wèi)什麼要問我呢?”龍夏骸說。
“不問你問誰?”季行少吵了一句。
“你這幅面容要是去賣相肯定很多女孩子歡呼雀躍,但是揶揄人我還是覺得如是比較擅長。”龍夏骸道。
“今日我們還是再走一趟落羽谷。”季行少緩了緩又到:“我們還沒有試過能不能強行破開那瀑布。”
“不是不行嗎?”如是問。
“沒有試過怎麼知道呢?”季行少反駁。
龍夏骸已經(jīng)飲了一碗粥了,他把剩下的一碗也攏了過來。粥已經(jīng)有些涼了,看樣子是放了不少時間了。
“那碗是伴黎的。”季行少說。
“她不會來了。”龍夏骸說到。
“爲(wèi)什麼?”季行少問了一句。
“最近你的話有些多。”龍夏骸說。
“我們大家的話都很多。誰喜歡沉默寡言?那大多都是扮酷耍帥的人愛做的事,或者是沒有說話的對象纔會少說話,只有真正討厭這個世界的人才會孤獨。”如是道。
“可季行少不是那樣子的人。”龍夏骸說。
“所以他的話有些多。”如是道。
“今天該征討的對象不該是我,因爲(wèi)伴黎今天早餐缺席。”季行少道,他碗裡的清粥都食完了還試圖在用勺子勾一些,卻落了空。
“先吃完不管,後吃完洗碗。”如是則是負(fù)手而去。龍夏骸又想著你何時又洗過碗?
趙榮攤手示意,離開的時候眼角紋路向上揚了起來,顯然是在微笑。龍夏骸想著趙榮的心結(jié)和他臉上的傷或許正在痊癒。
季行少的回答最簡單,最直接,最……他直接一個瞬移走了,空氣中漣漪點點,一圈圈波紋盪漾開去。要是被別人知道季行少把辛苦積攢的真元用在這種事情上恐怕會暴走。簡而言之這種情況好似在伴黎面前浪費食物一樣。
“洗個碗至於成這樣嗎?”龍夏骸喃喃一句。說著龍夏骸把涼得差不多的粥一飲而盡。雖然飽食對身體不太好,不過想著伴黎知道食物被浪費掉那會導(dǎo)致小姑娘做些什麼事?
幾人碎步來到兗州城外,傳說中落羽谷的遺蹟旁。伴黎今天走在人羣的最後好像躲避著什麼。
荒涼大江上還偶爾有一些漁民打魚在爲(wèi)入冬做準(zhǔn)備,之後放眼看去就是荒涼的地界,這裡無際,但是因爲(wèi)晚秋破敗的關(guān)係,所有植物該枯的枯,該黃的黃,讓人好生憤懣,幸好天邊那朝霞紅得像嬌羞人兒的臉龐,否則這裡還真沒有什麼看的。
季行少尋了一塊平坦的石頭直接入定,將意念透進(jìn)那個空間,那個藏著瀑布似結(jié)界非結(jié)界,似陣法非陣法的小世界。
其他幾人則入定的比較慢,這天才除了天才外實在得有些本事才能那麼叫。
龍夏骸雖然不會修行,但是他依著修行的法子入定還是沒有問題。
趙榮打破了修行界的潛意識裡規(guī)則,就是年紀(jì)大的人不能修行,或許他心染塵埃很少,身體很潔淨(jìng)。總之他開始踏入修行這條道路,非常且異常勤奮。
如是眼睛微閉,眉頭皺起,這個近智若妖的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jīng)入定將意念透了進(jìn)去,速度竟然比季行少還要快?到底是什麼令如是這麼熱心?那個可以讓人更加聰明的功法?實在是令人有些叵測,不過這本就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伴黎今日一反常態(tài),她的懷裡終於沒有藏著一個微鼓的東西。用終於這個詞是有原因的。
因爲(wèi)不用掂著懷裡的東西,伴黎的手就解放了,走路變得更加清閒,她到了遠(yuǎn)處,幾人不太看得見的地方,深呼吸一口氣,也入定起來,把意念透了進(jìn)去。
反而是龍夏骸最後入定,他花了很長時間依舊沒能入定,他想著或許是昨夜沒有休息好,注意力不夠集中的原因,但是他試了好幾次都覺著有些問題。
一把意識透了進(jìn)去龍夏骸就暗暗吃了一驚。因爲(wèi)他看見了季行少和如是的意念,這就是很大一個問題了,要讓不同人的意識接通這裡面所蘊含的條件是非常苛刻的。龍夏骸殷切的揮了揮手向幾人示意。
如是咬著指甲看著那個被保護(hù)起來的空間,那本身是擁有彈性且灰濛的結(jié)界,現(xiàn)在滿布裂紋,顏色更是變得像黃泥一般。那個空間的結(jié)界除了像工藝玻璃一樣碎成了很多塊,還有一個極大的口子,就像一把從天而降的利劍砍開了。
看著幾人愁容滿面的樣子,龍夏骸保持著平心靜氣。無論遇到什麼事一定要冷靜,這是先生教給他的道理。因爲(wèi)不管你是焦慮還是憤怒都無法改變事情的本質(zhì),還不如讓自己理智起來。
龍夏骸用手試著觸摸那層結(jié)界,和以前柔軟的觸感大爲(wèi)不同,此時的結(jié)界就好像傷口結(jié)痂一樣,硬的不成樣子。季行少摸了摸鼓。
“其實你應(yīng)該組建一個秧歌隊。”龍夏骸對著季行少說。
“那是什麼?”
“那是一種消遣時光的即興節(jié)目,總得來說就是和一些大媽在空曠的地方起舞,還可以藉助某些物體,比如小鼓,用兩根綁著綵緞子的木棍敲擊。”龍夏骸認(rèn)真解釋道。
“還是不懂。”
“那你可以吃屎去了。”龍夏骸有些惱怒,但是想著自己這個解釋恐怕大多數(shù)人的不清楚也就釋然了。
當(dāng)下幾人又沉浸下來。
看著這層被打碎的結(jié)界,又覆蓋一層結(jié)晶的東西,思索著到底又發(fā)生了什麼事?難免表情有些凝重,眉宇之間有些皺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