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徒步回客棧,還未到遠遠望去整條街非常擁擠。
客棧門口更是堆滿了人,但是這些人不是食客和宿者。
他們身著衣冠,青色的綢緞子上用金絲線鏽著珍禽,街道站滿了侍衛。百姓們很想去湊湊熱鬧,看看又是什麼事,招來什麼的樣大人物。
想來又是哪位大官巡視民生,不過這樣的排場能不能瞭解到真正的民情就不得而知了。
龍夏骸看著如是輕撫額頭,想來正在爲什麼事發愁。
“這幫傢伙來的真快!”如是自言自語一聲。
當然普通人要是知道如是嘴裡的“這幫傢伙”是羣什麼人恐怕會嚇得面色發青。
如是臉上的表情一逝而過,又恢復那一臉睿智,好像將一切都掌控在手掌之中,這種氣勢便是官架子,想來如是也染了一些官氣。
看見如是走來,遠遠就有一帶刀御史大步流星奔來,半跪在如是面前說道:“大人,早已恭候多時。”
此人頭顱微伏,語調平穩卻恭敬有度,口中稱呼“大人”而不是“如大人”想來是有一些寓意,一方面可以顯得親切一點,令一方面則是大街上太多人,這如姓的人,加上如是年歲尚幼。或許對朝野局勢關心一點的人就能猜出是誰,這種叫法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如是點了點頭,那人起身帶路,惹得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想來又是一些荒謬的猜測。
總之像如是這種年歲的人,只能稱之爲半大小孩,能讓這些官員如此恭維巴結,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加上如是一身不俗的氣質更是讓人嘖嘖稱道。
街道兩旁站滿了守衛,行人不得通過,雖然有些怨聲卻沒有人敢真正發作。
如是走在前頭,龍夏骸則走在後面像極了小跟班,後面陸續跟著趙榮一干人等,當如是進到客棧之內,那些身著耀服的人都躬身行禮,在這些官員前頭有一個人慢了一步行禮。
“大人!”
“你們還真快就查到我住這裡了!”如是說道,他負手而立,哪裡還有平常那幅和季行少鬥嘴的作態。
“大人住這裡總不太合適。”那人說到,此人年逾四十,但是一張臉極白,卻不是如嬰兒那種細滑的白,更像是一種蒼白,隔離很多年的陽光纔有那種雪白,未見天日來形容最是貼切。
“我記得我說過不要來打擾我。”如是默然,氣氛到這裡有些凝重。
“只是州主命在下……”那人說道。
“你們是嫌不夠矚目嗎?這麼多人弄如此大陣仗要花費帝國多少錢物?”如是打斷道。
“爲了大人的安危都是值得的。”那人說到。
“難道這兗州的治安問題大到需要走到街上都得小心?如果刑司能拿出這份幹勁來查南蠻子的間諜或許更值得稱讚。”如是說到。
“大人教訓的極是,但是刑司有樁案子需要大人親自出馬。”那人說到。
“兗州城主尋我有事?”如是說到。
“屬下不知。”那人說到。
“盧漫,其實我比較想知道。”如是欲言又止。
“大人請講。”盧漫道。
“司徒世傑又是怎麼知道我來兗州城了,我只昨晚去過你刑司一趟?”如是說到。
若是按資排歷如是不過半大小孩,要是按品排官,如是頂多就是一個捕快,他對兗州城主司徒世傑直呼其名沒人有不悅神色,起碼錶面上是這樣。
不是因爲別人忌諱他是京城的神探,也不是因爲他手裡掌握北盛大小官員暗地裡做的某些事的證據,是因爲有一些傳言。
聖上有個妹妹冶鳶。如是和公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關係,明眼人則是心領神會,只是公主年歲尚小,一些事宜不能過快,比如婚嫁。
兗州刑司司長盧漫爲人非常精細,就算有些骯髒事都極隱秘,對京城裡一些風吹草動更是瞭若指掌。
對於如是連番責問他沒有絲毫牴觸,反而一直保持著似有似無的和煦,迎上了笑容。
“州主大人想要知道自然就能知道。”只是說完這句話盧漫連如是的眼睛都不敢直視。
“這算是個理由。”如是看盧漫道。
“州主命我前來請大人是有原因的。”盧漫婉然一笑。
“司徒世傑用這種方法要我去州主府實在是太無恥了。”如是說道。
“真正的原因不在於此,因爲大人是個小孩子。”盧漫說道。
“小孩子能經受某種誘惑的能力更強,但是真正的原因是司徒世傑料到我不好對你發難!”如是道。
“多謝大人謬讚。”盧漫說道。
“容我們去收拾收拾行李,隨後就到州主府。”如是到。
“不勞大人費心,行李已經送到州主城了,馬車也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盧漫微屈身子,雙手抱拳,頭伏地極低,讓人看不到眼睛。
如是想著盧漫這一手真是好,連行李都羈押了,就算是不想去也不行,而且理由真是恰當。不過如是總覺得心裡有些異樣。
“那我們走吧?”如是轉身正要走。
盧漫看著季行少又說一句:“這位氣宇不凡,容貌俊俏的美男子是誰?”盧漫問到。
“你最好不要知道他的名字,這樣對你對他都好。”如是道。
盧漫很識趣的閉上了嘴沒有說話。
伴黎這樣一個看起來太過枯瘦的小女孩,就像是丫鬟,就連盧漫都覺得她太過簡陋。自然是著裝打扮上的簡陋。
季行少腰間那隻鼓早已收起來,只是袍子翩然,看眉宇之間有暗暗的惆悵,想必是因爲什麼而困擾。
龍夏骸饒有興趣的看了眼這位兗州刑司司長,嘴裡緩緩吐出幾個字就能讓人從寒風中好像入墮冰窖。
刑司顧名思義就是專門抓捕犯人的機構,而如是是官位最大捕快,這也是盧漫十分恭敬如是的原因之一,連怨獄都屬於如是掌管,裡面關押著南煌的某些人物。
“按照北盛大律,什麼人不可爲官?”龍夏骸笑著問,只是這一抹笑容,竭力裝作神秘,又想透露不神秘的笑,實在是矛盾極了。
聽完這句話盧漫臉色大驚,而後檢查了一下胸前袍子摺疊處,又看了看官服,都沒有什麼異樣。
盧漫心想“難道這個少年識破了一些什麼。”
想歸想,盧漫只花了片刻就臉色恢復正常,卻也不答。
幾人就上了馬車,整條街的人都開始往後退,在馬車上龍夏骸輕聲問如是:“盧漫可是一婦人?”
如是笑而不語。
龍夏骸真正的疑問卻不在於此:“北盛律法不是規定女子不能從官嗎?”
“所以她的易容術才這麼好,不過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如是道。
這一次,龍夏骸緘默起來,只是淡然。
趙榮聽著兩人的對話,他的臉沒有顯露出來,他此時豐富的表情簡直就是一場變臉。
他不得不開始佩服如是了!這個少年竟然身居如此高位,他歎服季行少竟然能讓歷史的軌跡發生變化,雖然季行少只是其中的一個參與者。
他真正敬仰的還是龍夏骸,這個偶爾有些貪吃,偶爾有些路癡的小孩,心思縝密到如此地步,至少他沒有看出盧漫是個女子之身。
這時趙榮才明白先前盧漫和如是對話蘊含什麼意思,龍夏骸的話蘊含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