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兩歲的一天,在客棧裡玩耍。因爲非常可愛,客棧的客人常逗她開心。她咿咿呀呀地說著自己的語言,開朗地笑。王理安掛掉給楊俊梅的電話,聽到想想喊她。“媽媽,媽媽。”“哎喲寶寶喲,來媽媽親親。”王理安抱起想想,親了又親。
想想已經長大了,每一日每一日都是一個新的樣子,可萬變不離其宗。總歸還是像薛城北。想想身上有嬰兒天生的香味,嫩嫩的。王理安很依戀這個味道。
有個客人要退房,王理安便放下想想。珍妮出門買東西回來,抱著想想玩兒。店裡生意不溫不火,生想想的時候,程讓來看她們,給了她一張卡。三千萬。說就當做是安赫陽的遺產。王理安便收下了。珍妮說不讓她動這個錢,她的錢就夠兩個人花了。王理安拿著卡,沒一會兒卡面上便溼了。
她笑了笑。“這錢也就只有我能花,我不會給想想花的。”珍妮不明白什麼意思,但也沒問。
可不管怎樣,在寸土寸金的古城。開家客棧兩個人的生活已經是非常安逸了。束河不像麗江古城商業的只剩下房子是老的了,古樸的氣息讓王理安靜了很多。雖然容顏不似綵樓前,但多添了媽媽的味道。連珍妮都羨慕。
有時候閒下來聊天,問她那時候爲什麼選擇薛冰結婚呢?王理安看著熟睡的想想,說道:“因爲他姓薛。”珍妮白了她一眼:“你就不覺得對不起他嗎,你好歹還有個孩子,他是什麼都沒佔著還落得一個二婚的頭銜。”“王理肇知道我們結婚落戶的事情,也覺得對不起他,所以一直對他很好。算來我們也是扯平了。你以爲薛冰是會做不掙錢的買賣嗎?”
珍妮皺了皺眉頭。不好的回憶很久沒有拿出來回憶,乍一想起來便是淡淡的。她輕笑一聲:“那小子也算是終於如願了。”
王理安撫摸著想想的黑絲一樣頭髮,眼睫毛很長閉成兩把扇子,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忽然舞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又靜下來。
再醒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燈火流觴,遠近歌曲無央,也是最熱鬧的時候。想想一個人在庭院裡玩兒,還會跟著歌曲哼調兒自娛自樂。王理安看著她笑眼睛掃過旁邊的監視器突然發現一個身影那麼熟悉,有什麼人在她心口紮了一針。
王理安雙手護著脖子像是防衛一樣渾身都在顫抖,瞬間涼透了。這個畫面她幻想過很多遍,但真的發生了,卻還是不知所措。她以爲自己已經放下了,已經可以面對了,但沒想到海華絲那麼沒用。眼看著那人快要走過來了,王理安擡頭看著正與旁邊餐廳的老闆娘玩兒得開心的想想,連忙轉身躲到門口。
一木之隔,三春詠念。
王理安眼中突然流出了眼淚,滴答滴答砸在地上。
“咦,怎麼老闆娘沒在嗎?”年輕女孩兒的聲音像落玉盤的珠子,一下一下撞擊著王理安的心臟。她聽到老闆娘幫忙回答:“剛纔還在這兒呢,你們坐下等等她吧。”
“你想住在這裡嗎?”他問道。“行啊,等一會兒也沒什麼,我挺喜歡這裡的。”她的聲音有些遠了,王理安手指摩挲著木門上的紋路,好像撫摸著他的臉,她顫抖著轉過身背靠著木門,穩不住發生哐啷一聲。王理安嚇得定住了連呼吸都不敢。
隔了好久,聽到女孩兒的聲音傳來。“哎你看這個小孩兒好可愛,寶寶你叫什麼名字啊?”“跟姐姐說我叫想想。”“想想,跟人一樣可愛的名字,是想誰呢?”“想想是想爸爸了是不是啊,想不想爸爸?”“姐姐抱抱好不好……真乖。”
王理安心裡一刺,突然聽到那女孩兒微微驚呼了一聲。“baby你看,我怎麼覺得這個小孩兒這麼像你啊。”
王理安又是一抖。
“你別胡說了。”他笑了笑。聲音還是那麼深沉,好像薄雲遮住的明月,在曾經的夜。“您知道她姓什麼嗎?”他的聲音突然也顫抖了。“哦,姓薛。”“那這家的老闆是叫王理安嗎?”“哎喲您怎麼知道,認識啊。”
他苦笑一聲,並不回答。王理安聽到有腳步聲越來越近,是七十年前上海灘昏黃路燈西洋樓下踱步的年輕男子多情的腳步聲。一步一情。王理安控制不住自己,淚如雨下。彷彿這淚也埋了七十年。釀得苦更苦,澀更澀,想念更醇。“爸爸。”想想突然在她身後叫道。
“醒醒,醒醒。”王理安被珍妮叫醒轉頭看了看想想還在熟睡著。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清醒一點。
“是不是做夢了?”王理安點點頭。珍妮嘆了口氣:“一看你皺緊了眉頭我就猜著你肯定又夢見他了吧。”
王理安不說話,夢裡的苦帶了出來此刻都堆在心頭無法排解。哭不出來,只剩嘆息。她輕輕地給想想搖著扇子。
“你就算不告訴薛城北,也得給老太太個信兒吧,她是每年都寄錢來的。好歹也發個照片給她看看,也是個念想。”
“念想又不是什麼好東西,留它幹嘛。”
“你又何必自苦呢。如果有一天他真得知道了找來了,你還不讓他們父女相認嗎?”王理安又不說話了。珍妮拿她沒辦法只能嘆了口氣走出房間。天陰下來,看來是要下場大雨,得去庭院裡把想想的衣服尿布收一收了。
“你好?”珍妮聽到背後的聲音愣了一下,手一顫便將想想的小衣服掉在了地上。她眨了眨眼睛,木木地不敢回頭。定定地站著。
該來的終於到了,天意安排的誰都逃不掉。
想想在夢中含糊地喊了一聲。爸爸。
完。
《後記。》
獻給在這個光怪陸離的時代依然信仰愛情的女孩子們。
問一個問題。在最美好的時候遇見的那個人,如果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還想不想要和他相遇。
我的答案。最初的時候也會告訴自己,雖然很痛,但還是感謝他帶來的那些美好和快樂。直到痛得受不了了之後,才剖開了心肺承認,如果可以,我不想要認識他。
曾經很傻地問過一個交情很好的哥哥,是不是男人就只會記得第一次發生過關係的女人。他沉思了一陣,回答說。第一次上牀的女人,和第一個真心喜歡卻又沒有得到的女人。
可還是會有很多成爲了之後之前的女人。空有離開的時候被冠上的“好女孩兒”的名號。誰稀罕做一個好女孩兒。
小鎮姑娘。半開放的城市,世俗的環境,半封閉的觀念。在不知所措的年紀遇到人生的岔路口,左不敢,右不甘。
情慾。是個尷尬的詞,在這個尷尬的時代。有些人只承認情,有些人只願意欲,有些人則變成爲了情慾的俘虜。
第一部長篇小說,慌亂中進行慌亂中結束。就像很多人的第一次。沒有電影上浪漫的場景,甚至連那一抹紅都沒有。只有疼是真實的。像變成吸血鬼的儀式,只不過最後真的變成了吸血鬼。受不了寂寥的夜沒有吸血時那快感的折磨。慢慢地,無論是誰的血只要能重溫那種感覺就都可以。
自覺是寫了一部荒誕的戲。很多事情真不真假不假。但確是戴了你身邊那個誰的面具的人們在狂魔亂舞。
有時候我很羨慕王理安。至少她有一個孩子,有一個美好的結局。暗暗動心思下次一定要在套上扎個洞。急切地想要安排未來長什麼樣子,每次都是無功而返。
只能聽天由命。其實不過就是好與壞兩種,總會有一個結局。
聽了《身騎白馬》之後發了一場神經寫了這本書。看過《甄嬛傳》之後又發了一次神經決定一定要給年妃這個可憐人一個正面的人生。明年會把身體裡剩下的荒誕細胞獻給《十一年前夢一場》。敬請期待。
謝謝你們,祈禱祝願。非常非常感謝。